甫光掠影

“我受夠了！死狐狸！”

碰！

櫻木用力地關上門，帶著憤怒的心情離開他與流川暫時居住的房子。

來到聖安東尼奧市已有一個多月了。

大學畢業後，原本純粹從日本到美國作短期旅行的兩人，竟悲慘地被強盜強搶去除了護照外所有的財物。身無分文，被滯留在聖安東尼奧市的兩人，幸好得到櫻英花特兒的相助，除了給他們安排工作，還安排了住宿。

就這樣，兩人在陌生的城市互相依賴地生活著。

在日本，他們雖然早已是戀人的關係，然而卻各有各的生活空間，互不干涉。這一次，是他們第一次出國旅行、第一次共同生活。兩個在不同空間成長的人，突然必須共同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裡，當然免不了磨擦。

像這樣無緣無故地爭吵，櫻木摔門離去，已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為什麼每一次都是櫻木先離開“戰場”？

……

是呀？我干嘛要逃？應該將那隻臭狐狸趕出來才是！

櫻木邊搔亂自己的紅髮邊惡狠狠地想著。

“紅頭！你在干嘛？”

一把甜美的女聲響起。

櫻木抬起頭來，立刻看見一個穿著黑夾克、綁著馬尾的女子。

只見她英氣的臉上滿是疑問的神色，櫻木覺得她有一點眼熟，卻又想不起她是誰？

“怎麼？不記得我了嗎？shit！混日本人～”那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櫻木的鼻尖罵道，然而眼中盡是笑意。

突然，一個騎著哈里機車、戴著墨鏡、長髮隨風飄揚的身影與眼前人重疊，“呀！是你！男人婆！”櫻木用標準的英文喊了出來。

“咦？不壞嘛，紅頭，英語學得挺快的！”

“當然，我是天才嘛～哇哈哈……”

“噗嗤！”英氣女子在櫻木的身邊坐了下來。“我叫Tiza，你呢？”

“我是天才櫻木花道！”

“天才櫻木花道？好長的名字……”

“天才就是與平民百姓不一樣，你不知道嗎？”

“哈哈！”

“你怎麼會在這裡？”

“……嗯……”

Tiza的沉默，讓櫻木感覺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他有一點尷尬地再搔了搔頭，“……那個……那天還沒來得及多謝你呢！”

“嗯？……哦～才一瓶水而已，小意思啦！”

“不只呀，還有一件外套……還有你離去後又回頭送水送外套的心意……謝謝。”櫻木雙手向後撐地，昂頭望著漆黑的星空，微笑地說道。

“……嗯…小意思啦……”

“你感到不好意思嗎？男人婆～”

“shit！誰不好意思了……喂！你的……那個呢？”Tiza露出曖昧的眼神，故意提高音調說“那個”揶揄著櫻木。她知道櫻木會明白的。

“哼！臭狐狸！死了！”

“怎麼會？那天不是好好的嗎？”Tiza聽說“那個”死了後，心裡吃驚。

一個月前，她與一班哈里機車的愛好者，駕著哈里在高速公路盡情飛馳。

突然，看見遠處有一個突兀的高個兒在移動著。

好奇心起，便吹口哨向同伴招呼一聲，大家齊往高個兒駛去。

待接近時，那高個兒突然轉身，那時，她才發現，那高個兒原來是兩個人重疊起來造成的錯覺。一個在另一個的背上，「難怪那麼突兀！」

她停下機車打量他們，東方人的臉孔……呣，不像中國人的扁平臉孔，好像是日本人。只見背著黑髮的紅頭，臉上帶著戒備神色。

其他同伴開始喧鬧，在嘲笑著他們。

她眉頭一皺，左手一揚，要大家開車離去。

吧吧吧～

一群哈里像風般來也像風般離去。

然而，她卻突然起了惻隱之心，向同伴交待了一下，便掉頭回去找黑髮紅頭。

她再度在他們身邊停下車，默默無言地看著他們。

“看什麼看！男人婆！”紅頭對她呲牙咧嘴。

雖然他的英語發音不準，她還是聽出是罵人的話！

她脫下身上的外套丟在紅頭的臉上，接著解開背包，拿了一瓶水向他拋去。然後，她啟動機車，罵了一句“shit！混日本人！”後，便揚長而去。

她後來有偷偷回頭看，只見紅頭小心翼翼地放下背上的人，為他拭汗、餵水……很溫柔……她不禁有一點羡慕那黑髮人，“若他對我也像紅頭對黑髮那樣……唉……”

雖然與他們只有匆匆交集，但她就是忘不了這兩個人。

他們給她的感覺太和諧了。

如今，聽說櫻木的“那個”死了，她豈有不吃驚的？於是連忙追問。

“別提那狐狸了！最好別再讓我見到他！哼！”只聽櫻木惡狠狠地說道。

“……見到的時候生氣……見不著的時候就會牽腸掛肚……可是，我寧可選擇生氣，也不願意見不到對自己而言是最重要的那個人……你說對嗎？紅頭～”

這一次，輪到櫻木沉默了。

一雙修長的腿無聲無息地站在他們的面前。

櫻木抬頭即對上一雙冷漠的眼睛。

“臭狐狸！你來干嘛？你不是說不在乎我的嗎？”

“……笨痴……”

櫻木吃驚地看著流川。

一隻手伸到他的面前。櫻木恍恍惚惚地讓流川把他拉起來。

他呆呆地看著流川，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再…說…一次…”

“笨痴～”聲音輕輕，幾乎細不可聞。

櫻木一把將流川擁在懷裡。

此刻，櫻木的心情是激動的。

這一句話，是流川對他說的──“我．愛．你”。

當初，流川在罵他的時候，不知道是想罵“白痴”還是“笨蛋”，結果衝口而出竟是“笨痴”。後來，發現自己的失誤，流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卻發現眼前的櫻木竟發楞了……

倏地，櫻木的手撫上他的臉，對他說道，“再說一次。”

彷彿受了蠱惑似的，流川輕輕地說道，“…笨痴…”然後閉上眼睛。

唇上，一如期待地印上一個溫熱的唇。流川熱烈地回應著。

喜歡白痴呀～

櫻木知道流川的心。

他也……喜歡狐狸呀！

Tiza仰望著忘情地緊擁的兩人，然後轉過頭，望向自己的哈里機車，微微一笑，“今天的風很大，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