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光掠影

碰！碰！碰

“哎唷～干嘛你們！”櫻木一踏進公司門口，就被襲擊了。

“愚人節快樂！”幾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你！你！你！有種就別跑！”櫻木指著三個手拿“兇器”的罪魁禍首，生氣地說。

“喂～今天是愚人節，被作弄的人不可以生氣的。”其中一個“兇犯”高戈邊跑邊說。是呀！他寧可認沒種，也不願嚐櫻木的鐵拳。

櫻木隨手抄起一筆筒向突襲他的人拋去，四散的筆讓大家抱頭竄逃。見大家逃得狼狽，櫻木氣也消了。他望著身上沾滿了染料的衣服，被射中的地方還隱隱作痛，不禁皺了皺眉，這衣服是流川買的呀，還有領帶也是～


正暗自可惜的時候，只見阿部山雄兩手各拎著半打啤酒從公司的茶水間走了出來，後頭還跟著那班剛才逃得無影無蹤的人。

“你也正會選時間出世，生日碰上愚人節，還不被人玩瘋！”阿部山雄笑著向櫻木拋來一瓶啤酒。後頭的人也跟著笑成一團，“櫻木媽媽萬歲，為我們生了一個活寶！”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笑聲更不絕了。

櫻木開了啤酒，喝了一口，搖了搖頭，隨即便笑了起來。每年都如此被“玩”，雖說他們的花樣層出不窮，但只要自己步步為營，預先防備，當然不會輕易中招，偏偏自己每年都學不乖。

“生日快樂！”焂地，有人喊了一聲，接著便有許多“暗器”拋向櫻木……

“又來～不知死活！”櫻木大吼一聲，左右閃避著迎面而來的東西，隨手抓了其中一樣“暗器”後便呆立著，也不管最後一兩樣“暗器”砸在身上。

“……這些…”櫻木指了指滿地的“暗器”，“…是給我的嗎？”心中有點感動，又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暗器”竟是一份份禮物，有的用花花綠綠的紙包著，有的則是塑膠袋裝著，有的更索性連包裝都不必，原貌呈現。

“當然！”“不想要嗎？”“我可花不少錢唷！”“很感動吧？”“……”那班人七嘴八舌地答話。

櫻木咧嘴一笑，“…第一次…”突然急速向前，給最接近他的人賞了一拳，還想再賞其他人時，頓時醒悟的人們可不甘示弱，皆擺好架勢迎戰。


……四月一日早晨八時四十二分，家和大廈第十五層樓，穩安保安公司發生了內部群毆，櫻木花道一人單挑了穩安保安公司其他十四個職員。

“呼～”“呼呼～”此起彼落的喘氣聲，說明了這班人剛做完激烈非常的“運動”。大家都躺在地上恢復元氣。

櫻木慢慢爬起來，摸了摸被打破的嘴唇，向著躺在地上的同事說：“謝謝你們的禮物啦！”隨即便哈哈大笑起來，還到處揶揄同事，“真沒用，一拳就倒了…”“你呀，還是閃不了我那腳…”

“好啦好啦，今天的‘運動’到此結束，午餐櫻木作東！”阿部山雄邊拍掌邊宣佈。

“什麼？今年又是？”櫻木大聲抗議！

“抗議無效，照舊規則，不請午餐，晚上隨我們HAPPY HOUR，任我們玩！”有人喊了起來。

“對對對，今年我們還送禮了，一定要吃更豐富的！”

“是呀！就去HAPPY HOUR，讓櫻木去跟流川交代好了……”

聽到流川的名字，櫻木不得不投降，他可不想這班鬼佔去了流川與他共渡生日的晚上。只是，流川會記得他生日嗎？他不敢確定，過去兩年的這個時候，他早就收到流川送他的禮物，可是今年，至到今早，流川都沒有表示，害他心情沮喪得很。

狐狸～還在生氣嗎？

回想起兩個星期前，流川因為自己對他投了“感情不信任票”而惱怒，說了句“不信任才是破壞感情的第三者，白痴！”後，便開始對自己愛理不理了。

櫻木很後悔自己的小心眼，怎麼會誤會流川與前陣子在他家暫住的仙道有“曖昧”呢？為什麼一直耿耿於懷於當年在唐吉訶德的“動工前夕慶祝會”上流川望著仙道的那一眼？為什麼不相信他事後詢問流川時的回答：“沒有看他！”？

櫻木很生氣自己，真的很生氣。流川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為什麼他還會胡思亂想，結果讓流川氣得都不理他了……這還是第一次。以前，無論流川多生氣，只要與櫻木打上一場，便什麼氣也消了，可是這一次，兩個星期了，無論櫻木如何道歉，流川都不理會。雖然，他還是為櫻木煮飯、洗衣……和從前沒有兩樣，可是對櫻木愛理不理，有時甚至當他是空氣般，讓櫻木心痛得很。

狐狸～對不起，別生氣了好不好？你的眼睛為什麼不看我了？

雖說櫻木的性格不拘小節，但他都與天下的男人一樣，對自己的愛人，非常緊張，而且充滿佔有慾。所以他在意流川的眼睛長時間停在別人的身上，所以他在意流川無端端在別人面前臉紅……然而，他並不是妒夫，只要流川向他解釋清楚，他就會釋然了。偏偏，流川是個不愛解釋的人（因為不需要），有時候甚至不明白櫻木為何會生悶氣（反正過一兩天就沒事，也不在意了）。流川的這種表現，讓櫻木的心很不踏實，還好並不常有，櫻木也就將之埋在心底了。

然而，事有湊巧，有兩次流川出現那種揪著櫻木的心的表情時，竟都在一個人面前──仙道彰。再加上，仙道在他家寄住時，對流川的飲食習慣瞭如指掌，例如，流川不愛吃蛋，因此仙道準備早餐的時候，流川那份早餐只有雙份的火腿與香腸。而更讓櫻木不安的是，向來對仙道不甚理會的流川，有時候竟會主動跟仙道打招呼，而晚餐更堅持留下仙道的份，也不管他是否有回來。櫻木很不安，因為他不瞭解在他不在家的那六天，流川與仙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彼此之間竟變得如此熟悉……

他並不是沒有詢問過流川（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保持沉默），可是流川不是白他一眼，就是罵他白痴……他現在終於瞭解，自己是多麼的白痴了。

櫻木一仰頭便喝乾手中的啤酒。

◆◆◆◆◆

流川在東京澀谷區各百貨公司流轉了兩個小時。他並不是漫無目的地走，只是總找不到他中意的東西，因此被迫留在人潮中繼續尋覓。

從這一間店走到那一間店，從這一層樓走到另一層樓，入目的盡是女裝、飾品等，男人服裝、用品少之又少。流川有點煩惱，眼看櫻木就快下班回家了，他還未找到他的禮物呢！

送什麼給白痴呢？外套、襯衫、領帶、領帶夾、鞋子……都送過了……

吱～

想得入神的流川冷不防被噴了一身霧氣。

“先生，這是新推出的古龍水，買一瓶試試看吧！現在買不但有八折，還附送一枚限量領帶夾呢？”笑容可鞠的銷售員一手拿著古龍水，一手拿著領帶夾對著流川說。

流川皺著眉頭，他最討厭香水、古龍水、香精等味道，原本想搖頭不要，慢著，他的眼睛被銷售員手上的領帶夾給吸引了。

金色的領帶夾呈長方形，尾端一角微圓，造型不甚特出，只是上邊繪了一隻刺蝟吸引了流川的目光。

“你干嘛摸狐狸的臉！……刺蝟頭！你到底有什麼企圖，我已經忍你很久了……”流川回想起那一天櫻木揍了仙道一拳後，對他吼出的話，嘴角微微揚起……

“先生，你要買嗎？我替你包起來，好嗎？”甜美的聲音打斷了流川的思緒，他將手中的領帶夾還給銷售員，搖了搖頭，走了。

刺蝟…哼！買了回去，那白痴肯定又胡思亂想了……

“你干嘛摸狐狸的臉！”想到櫻木吃醋的樣子，流川心裡覺得好笑，從來就只有自己在暗暗吃醋──只要有人接近櫻木，他的心就很不舒服，而仙道也是其中一個令流川不舒服的人。可是那一次，櫻木卻因為仙道而吃醋……還是第一次呢…白痴。

但轉念一想，那白痴竟然誤會自己與仙道有“曖昧”，心中不禁有些微怒……

然而，流川的心畢竟是柔軟的，一想到那白痴最近失魂落魄的樣子，那剛泛起的一點點怒氣早就消失了。

呣～已冷落那白痴兩個星期了，今天…和好吧！

仍未找著適合禮物的流川，突然靈光一閃，雙腳便向百貨公司底層的超級市場走去。



◆◆◆◆◆

流川一打開家門，迎面就看到一個人向他趨來，“狐狸～你回來啦～”，聲音透著興奮。

“嗯！”流川低低地應了一聲，順手將手中的塑膠袋交給櫻木，“拿去！”

“咦！這是什麼？”櫻木興奮得很，因為流川終於肯對他作出反應了。他開開心心地打開塑膠袋，“螃蟹！”

“今天的晚餐！你煮吧，我不會！”流川故意冷冷地說。

“好～看我的！狐狸，你想怎麼吃？煮的、炒的、烤的、酸甜的……”

“隨便！”

“哈～那我就不客氣囉！煮什麼口味好呢……想到了，狐狸！我煮啤酒螃蟹給你吃，好不好？”

“隨便！”

櫻木對流川咧嘴一笑，高興地哼著歌走入廚房。

狐狸不生氣了……

流川倚在廚房門口看櫻木忙著準備煮螃蟹的材料，心中一陣暖流湧起……

最喜歡白痴精神奕奕的樣子。

“狐狸，干嘛站在那兒，去坐吧！很快就可以吃了。”櫻木笑著對流川說。

流川望著櫻木的眼睛半晌，“…生日快樂！”

“嚇～你剛剛…不是說了嗎？”櫻木指指躺在碟子上的螃蟹說。

從門口處接到流川遞來的螃蟹，櫻木就瞭解這是流川送他的“生日禮物”。雖然櫻木愛吃螃蟹，但由於流川嫌吃螃蟹麻煩，櫻木幾乎有兩年沒吃過螃蟹了（現成的螃蟹肉倒吃了不少）。而今天，流川竟會買螃蟹給他，真比今早第一次收到同事們送的禮物還要珍貴。最重要的是，流川原諒他了。

“白痴！”

再次聽到流川口中吐出的親昵語，櫻木覺得自己眼睛微濕了，他對流川笑了笑，便轉身去切小洋蔥。

感到流川的氣息就在身後，櫻木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低頭說，“狐狸，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胡思亂想了。你…不要再生氣，好嗎？”

一雙手從身後扣在櫻木的腰上，左肩一沉，耳中傳來流川低低的嗓聲，“生日快樂！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