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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酒吧”

看著這閃著熒光的四個字,櫻木咧嘴笑了一下,「天才就是天才。」

前幾天在健身房偶爾聽說了這個地方,雖然地址只聽得隻字片語,但對路向熟悉、方向感極強的他,要找到這地方絕不是問題。

其實,對這酒吧也不是特別有好感才記得這般清楚,而是恰巧想轉換一下環境。夜生活頻繁的他,當然是少不了一堆霧水情人。合著過夜,天亮就散,這是玩家們的守則,然而就是有部份“情人”搞不清狀況,纏綿一夜後,就對他百般糾纏,令他煩不勝煩。

靸級而下,吧內播放的音樂愈來愈清晰。柔和的音樂,憑他的經驗,吧內的客人,應都是三十歲以上的成年人吧!

不錯!這個年紀的人,比較知情識趣,決不像那些年輕的“情人”般糾纏不清。

一踏入酒吧,立刻就有兩個侍者迎上來,一男一女。

怎麼會有女人?

“歡迎光臨!”

兩把都是男聲。櫻木在昏暗的燈光下定睛一看,這才看清穿著性感服裝的女侍者原來是他不是她。

於是對他笑了笑,轉頭對另一個侍者說,“請給我一張在角落的桌子。”

“好的,請跟我來。”男侍者微微躬身,然後領著他走。

一如所料,吧內的客人大多是有些歲數的,只是沒有想到“嫩牛”也不少。只見他們肆無忌憚的地在舞池公然親吻、撫摸,不怕被人看,只怕別人不看唄。

是表演也好,是真情投入也罷,此刻,櫻木對“嫩牛”避之不及。闊步而行的他,眼光倒是邊走邊瞟向散落各桌的“熟男”。而對於回瞟自己的眼光,他則報以微微牽動的嘴角。

可惜,一路走到被安排的座位,還未找到一個既落單,又合心意的晚伴。

點了一杯威士忌後,便掏出口袋裡的煙盒,抽出一根,點燃。

刁著煙,展開雙臂搭在沙發上,這舒服的坐姿,顯得他的身體此刻正處輕鬆狀態。然而,在半圓式的空間,他的眼睛卻穿過嫋嫋上升的煙,如豹般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並且等待。

果然不久,就有一個穿著西裝外套的“熟男”,捧著酒過來搭訕。

櫻木瞄了瞄他,第一眼的感覺不壞。可是讓他坐下來後,勾搭了幾句,便覺話不投機,頓時對他興趣全無。於是,不露痕跡地挪了挪身體,拉開了彼此的距離。但對方似乎沒察覺,反而貼了上來,因此,櫻木一不做,二不休地站了起來說要去方便一下,乘勢避開了對方摸上來的手。

他頭也不回地走向洗手間。

真是怕了這些不識趣的傢伙。若待會那傢伙還待在他的桌子上,想來他今晚要主動出擊勾搭另一個晚伴了。

行動力至上的他,邊盤算邊搜尋著他的“獵物”。

突然,差點與迎面而來的人相撞,彼此抬眼看了一下,然後擦身而過。

「怎麼這傢伙長得這麼像那隻狐狸?」

倏地,櫻木全身一震,立刻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只見對方這時也回頭看向自己……

流川楓?狐狸!

對方顯然也認出他了,有一瞬間的錯愕,但很快地又恢復櫻木那再熟悉不過的跩模樣、冷表情。

只見他打量了一下自己,便轉身離去。

櫻木倏地很不爽,用力推開洗手間的門以宣洩不滿。

「還是那樣不可一世,跩什麼跩?臭狐狸!」櫻木對著鏡子罵道,還虛揮了一下拳頭,彷彿流川此刻就在他面前。

「早就知道你這傢伙有問題了……以前對那些女人總是目不斜視、裝酷臉,切~原來是gay!假惺惺的傢伙!哼!」對於這高中時代的籃球隊友,他的敵對意識多於伙伴意識。除了因為他比自己先入門打籃球、比自己有女人緣外,最主要原因還是為了晴子。

赤木晴子──那個領他入籃球門檻、讓他瞭解籃球世界的美妙的女孩,是他第五十一個暗戀的對象。在他高中生涯的開始,這個女孩猶如他的女神,導航了他的生活,讓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明確的生活目標,並不惜代價地往這目標前進。然而晴子心儀的對象並不是他,是流川。

三年的高中生活,在逐漸愛上籃球運動的過程中匆匆而過;而他,同時也因籃球而累積了一些名氣。當時,對於這名氣只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並未好好經營。然而,離開了籃壇、出來社會工作後,才發覺,名氣,其實可以讓他在目前的職場生涯如魚得水。可惜,當時並不在乎,而在乎的,卻在離開籃壇後也同時失去……

前塵如潮,讓他一時迷惘了心,整個人恍惚了一陣子。倏地,靈光一閃,他不但迅速恢復了意識,臉上也掛上了久違的──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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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己的座位,發覺先前過來搭訕西裝男還在,於是對他笑了,捧起了自己的酒杯便往外走。他已找到今晚的獵物──一隻狐狸。

他的猜測不錯,因此毫無困難地,在另一個角落的位置即找到了那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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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對他的出現並未表現意外,反而顯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只見他微揚了揚眉,示意他坐下。櫻木也就老實不客氣地坐下,舉起他桌上的那支威士忌往自己的酒杯倒。他的杯中酒,早在他經過一盆植物時就潑了。雖然有點可惜,但他可不想喝了那杯酒後,後患無窮。如今,他已不是當年那大大咧咧的“楞”小子,出來社會打滾多年、每天與客戶過招、周旋的他,心思越長越縝密,不然如何悠遊在紅男綠女當中而不中招呢?

“怎麼落單了?”櫻木邊喝酒邊試探。憑他的觀察,流川應是這酒吧的熟客,也許有固定“相好”呢!

“等人。”

果然。雖然早就猜測到了,但聽他親口說出來,心下還是覺得有些不爽快,於是訕訕地嘿嘿兩聲,繼續喝酒。

“一個人?”流川倏地打破沉默,反問道。

櫻木看他一眼,說,“躲人。”

“哦。”

聽他不以為然的語氣,櫻木心下更不爽。

“切~你以為本天才還是比不上你受歡迎嗎?我告訴你,早在畢業那年,我的支持者早就不知比你多了多少倍!你來來去去還不是那幾個醜女人?!”當年的流川楓親衛隊常在他面前耀武揚威,誇大其詞總說他的球技不如流川,以致讓他憤恨至今。

“哦?”

“哦什麼哦?別再裝蒜了,瞧你這跩樣,有多少人看你順眼過?別說你沒自知之明。”

“嗯,都是些無知白痴。”

“什麼!你在說誰白痴?!”櫻木雙眉一豎,當年這兩個字經常從流川口中聽到,所以他格外討厭這兩個字,如同討厭流川一樣。

“難道你看我‘挺順眼’?”流川揚了揚眉,眼神充滿了揶揄。

櫻木對他怒目而視,罵道,“誰看你順眼了!你這隻臭跩……”突然醒悟中了流川的圈套,連忙住口。

看著櫻木那氣炸了的臉色,流川不動聲色地牽了牽嘴角。舉杯喝乾了杯中酒,然後站了起來,伸手捉住櫻木的衣領,將他拉起,“走吧,白痴。”

櫻木掙脫了他的手,推了他一下,罵道,“搞什麼?要走你自己走!”

倏地被推開的流川也不發怒,只是靜靜地看著櫻木一下,突然欺近櫻木,迅速地再次捉住他的衣襟,湊嘴在他耳邊說道,“不是想過夜嗎?我陪你玩。”然後含住他的耳垂。

這驟然變化的局面,讓縱使以玩家自稱的櫻木也感到措手不及。而流川在他耳廓充滿挑逗的吮吸,頓讓他腿間的熱度加溫,進而衝上腦門,讓他少有地漲紅了臉。

好一陣子,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是……在等人嗎?”話一出口,櫻木就在心裡狂罵自己孬種、遜斃了!這聽似臨陣退縮的話,豈不是在向這隻狐狸示弱?

“等到了。”流川喃喃說道。

含糊不清的聲音,櫻木並未聽清,不過,他也不想再追問什麼。扯回自己的衣領,推了推流川,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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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酒精作祟,還是流川剛剛的情色挑逗起了效用,櫻木覺得自己的下體腫脹得難受。待一踏進賓館的房門,就迫不及待地脫衣。

待拉下褲子的拉鏈後,才發現流川只是站著看自己表演脫衣秀。於是向他指了指,“你干嘛還不脫?難道要我服務?”

正想扯他過來剝衣的時候,倏地被推倒在身後的床上。而身上立刻多了一個人的重量。

只見流川騎在自己的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與他對望了半晌,心跳卻莫名加速,而此時,流川抬手脫去了上衣。

他白晢、強健的體格,櫻木並未少見,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看起來還是那麼結實,也沒有多餘的贅肉。一如自己。

伸手向他的腹肌摸去,觸手的感覺就如同所看到般的結實,而且富於彈性。於是,櫻木笑了。

當雙手被舉高過頭按著,櫻木才稍察覺情勢不對。於是倏地翻身將流川壓在身下,然後動手去扯脫他的長褲。可是,才拉下褲頭,自己又被反壓了。

兩個人,來來回回幾次反壓復反壓,倏地都停止了動作。對望了半晌,突然都明白過來了,原來,大家都是……

各攤在半邊雙人床上的兩個,喘息連連,彷彿各自憤恨著徒勞無功。

半晌,櫻木打破沉默,轉頭對流川大聲道,“喂!你說現在怎麼辦?”並指了指自己仍然上揚的下體。

流川看了他一眼,淡淡說,“做了就好。”

“做?那好,就聽你的,做吧!”才說完,就翻身迅速將流川壓在身下。

流川似乎早就提防櫻木有此一著,因此,沒讓他得意多久,就將情勢扭轉。

於是,新一輪的“反壓運動”又開始了。最後,惱羞成怒的兩人,索性扭打在一起,除了拳來腳往以外,撕扯捉啃咬,無不盡其所能,似乎要將分開時沒打架的歲月重新彌補。

彷彿心有靈屬般,兩個人打了一陣子,竟然同時住手了。

“呼呼呼”

看著對方半晌,再望望凌亂的床,不約而同地攤在剛剛躺著的位置。

“呼呼,臭狐狸……年紀大了體力不濟了吧!……嘿嘿…真替你的‘情人們’悲哀……”

“哼!彼此彼此……呼呼……”流川反唇相譏。

“切~你又沒試過,你知道啥呀?”櫻木突然笑道。

“是嗎?那讓我做一次,我就可以告訴你了。”流川迅速反擊。

“切~你行嗎?”

“哼!試過就知道。”流川轉頭打量了他一下,“不過想來你的技術也不過爾爾,不做也罷!”

“你這死狐狸說什麼大話?難道你的技術很好嗎?”櫻木怒道。他媽的臭狐狸,竟敢笑本天才不行,做到你倒地不起都可以。

“要做嗎?”流川問道,手也跟著撫上櫻木的胸膛。

“你?”櫻木捉住他的手問。

“不!你。”

“切~”拉倒。櫻木推開他的手,反手拉過被蓋在裸露的身上。汗濕的皮膚,被冷氣吹乾了後,便覺得冷。

今天真是倒霉。不但沒得發洩,還受傷了……都是這隻臭狐狸惹的禍。算了,睡覺吧,待明天再找“舊”情人彌補一下。

“白痴!睡了嗎?”

迷迷糊糊聽到流川的聲音,他隨口應了一句,“干嘛?”隨即又清醒過來,轉頭對流川大聲道,“不要叫我白痴!”

“白痴……”

“你!”

“我們很久沒見了。”

本滿積怒氣的櫻木聽流川如此說道,楞了一下,突然像洩了氣地答,“嗯……有幾年了吧。”

“十二年。”

“嚇?有這麼久嗎?”

“嗯。”

“嘿嘿,你倒記得清楚……怎麼,很想本天才嗎?”

“嗯,因為沒人讓我罵白痴。”

“切~”

沉默了一陣子,櫻木問道,“你現在做哪一行?”

“電腦遊戲設計員。”

“你到美國去唸了這個?不是要打球嗎?”

流川沒有回應。正當櫻木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他竟開口了,“現實與理想不能兼顧。”

“哦~”雖然一直與流川抬槓、唱反調,但這句話,櫻木同意極了。

他們兩個,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從工作聊到生活,再從生活說到彼此認識的人,不知不覺直說到其中一人沒了聲音,不會回應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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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口乾的櫻木,爬起來倒水喝的時候,才發覺已凌晨三點多了。

媽的,中午還約了客戶呢!哪夠睡呀!

急急忙忙地跳回床上,扯過被時,睡在身邊的流川向內翻了翻身,並未醒轉。

而櫻木,越是強迫自己睡卻全無睡意。轉過頭看著流川此刻睡得像死屍般的臉,真想把他拍醒,讓他跟他一樣睜眼到天亮。

真沒想到過去像啞巴似的流川竟會說了那麼多話,也沒想到過去勢同水火的兩人,如今,竟可以如此心平氣和地聊天。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突然胸口一熱,下腹也跟著起了反應。嚇!原本已平復的跨下,又再次揚起了。

櫻木往身旁的流川瞪了一眼,暗罵,「都是你這死狐狸害的!」

別無他法,還是自己解決算了。

懶得到廁所去,便半撐起身體,伸手往自己的跨下摸去,握住,然後使勁。

正當努力不懈時,突然發覺,自己的炙熱上多了一隻手。

“哇呀~”不自禁地喊了一聲,額頭也滲出冷汗。

待轉頭看見已睜開眼睛的流川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這才回過神來,罵道,“你神經病!人嚇人沒藥醫的!干嘛把手伸過來?要搞搞你自己的!”

“我幫你。”流川嘴上答得簡短,手上動作也簡單直接──移開櫻木的手,取而代之握住櫻木的昂揚,然後使勁。

被流川靈活的手指服務著,長繭的指腹,上上下下地刺激著他的敏感,讓他的快感如同巨浪般,一陣接似一陣地襲來。

終於,噴發了。

櫻木呼了一口氣,卻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將流川緊緊地摟在胸前。感覺他的乳頭正貼著自己的腹肌,而他的嘴唇又近在自己的乳頭前──緊貼的肌膚、黏濕的觸感、呼出氣息的麻癢,頓讓櫻木的心跳漏了一拍。

連忙放開流川,訕訕笑道,“嘿……那個…就謝謝了…”

倏地,胸前感覺黏乎乎的,原來流川將手上的東西全抹在他身上。

“你的。髒死了!”

楞了一下,“豈有此理,臭狐狸,你才髒!”說著,將身體壓向流川,硬是將他剛剛抹在自己身上東西也讓他沾上。

兩個扭打了一下,卻同時楞住了。

此刻,一個上,一個下,腹貼著腹,眼對著眼,彼此互噴在對方臉上的氣息惹來一陣陣麻癢。

撲通撲通……

心跳急促、清晰。是他,也是他。

“要做嗎?”櫻木啞著嗓子問。

“你?”

“不!你。”

“哼!”

同樣的對白,角色對換,談判同樣失敗,只因雙方有著相同的堅持,並不肯妥協。而重要的,他們不想勉強。

回躺自己的位置上,剛想閉上眼睛,又被叫了聲“白痴”。

櫻木不爽地應道,“干嘛?”

“幫我。”

“哦?”櫻木轉身看向流川,然後明白了。

他咧嘴笑了一下,然後將手伸進流川的內褲……

流川閉上眼睛,過了一陣子,終於壓抑不了地翻身抱住櫻木,身體一下一下地往櫻木身上輕輕撞擊,“哈哈……哈…死白痴……”


*****

睜開眼睛時,櫻木仍未完全清醒。眼神迷惘地四處掃射一下,逐漸想起,自己昨晚跟那隻狐狸在gay bar重遇,而且……開房了。

回想起昨晚的“鬧劇”,不禁失笑。本想藉此“征服”自己的宿敵,卻沒想到徒勞無功。而對方也一樣。不過,話說回來,那隻狐狸的手上“功夫”真的挺不錯,至少讓他爽了。想到這裡,不禁轉頭看了看身邊那仍睡得死死的男人一下。睡著的臉孔依然帶點冷漠,但卻不像醒著般那樣既跩又拒人千里。

真沒想到向來臉部神經似乎癱瘓的他也有有那種情欲勃發、難以自抑的表情。昨晚他在自己手上噴發後,臉上潮紅未褪的那一刻,其實挺讓人心動的。他承認,他當時曾萌起一瞬間的衝動。

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髮,再順著髮絲下滑至他的耳朵,輕輕摸了摸後,才發覺自己竟無意間做了這樣曖昧的動作,不禁呆了一下。接著,立刻彈離那張床,迅速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只是他並未察覺到,那個他以為還在昏睡的人,其實早就醒了,就在他的手撫上他頭髮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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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舊“基地”瘋狂了兩夜後,櫻木開始覺得無趣了。於是,這一個晚上,他又到“落日酒吧”來了。

吧內柔和的音樂,讓他過去兩夜狂騷的心情也似平伏了。

也許是週末的關係,吧內的客人比前兩天多了,因此,櫻木別無選擇地坐到吧台前的高椅上。而這裡,似乎是落單客人的聚集地,不一會兒,櫻木就與坐在隔壁的客人勾搭上了。是個年輕的上班族。

看見對方明顯地表露好感,櫻木湊嘴到他的耳邊,“我想上廁所,要一起嗎?”對方瞭解地點了點頭。櫻木笑著摟過他的肩膀,一起下了高椅。才轉身,竟看見流川就站在身後不遠,而他身邊也緊挨著一個人。

櫻木乍見他時,臉上笑容不自覺地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過來,並舉起手來向流川揮了揮,“呵呵,狐狸,我們又見面啦!”

t流川木無表情地看了看他,又打量了他身邊那年輕人一下,然後轉身走了,步伐快得讓挨著他站的那個伴差點被拖著走。

看著他的背影,櫻木聳了聳肩。這時,那年輕人開口問道,“你認識流川君嗎?”

“哦,高中同學……怎麼問這個?”櫻木奇道。

“嗯,因為你說是第一次來,所以很好奇你怎麼會認識流川君。”對方答道。

櫻木笑了一下,“你是對我好奇,還是對那隻狐狸好奇?”

“你說呢?”對方笑道,而手則開始往櫻木的下腹摸去。

櫻木一把捉住他的手,笑罵道,“狡猾的傢伙。”然後拉著他往洗手間走去。

霸佔了一個間格,還未鎖上門,對方就迫不急待地勾著櫻木的頸狂吻,身體也貼著櫻木不斷扭動,似乎催促著櫻木盡快進入狀況。

櫻木才不讓他主導局面呢。這種對手,他遇多了,在這種情況下,對方越是急,你就越得放慢;他越是渴,你越是不讓他得到滿足。唯有在慾求不滿之下,對方才有可能讓你為所欲為。

“啪啪啪”

突然,門被大力拍打,打斷了櫻木和那年輕人的熱辣“溝通”。

“啪啪啪”

瞧那拍門的架勢,若非櫻木他們就站在門後,可能會一腳把門踹開呢!

“啪啪啪”

櫻木將黏著自己的人推坐在馬桶上後,這才把門拉開。

“怎麼?想參與嗎?”斜靠在間隔的壁上,櫻木如此對門外的人說道。顯然的,從拍門的那刻起,不,從剛剛見到流川起,他就料到流川一定會跟進來。因為他的眼睛,早已透露了他的真實心情,憤怒。一如現在。

“出來。”流川瞪著櫻木,冷冷地說道。

櫻木用手指搔了一下下巴,不置可否地說,“你在命令我嗎?你以為你是誰?”

流川二話不說,一伸手就揪著櫻木的衣領,將他從間隔拉了出來。

被扯住踉蹌走了幾步,站穩後,櫻木握住那揪住自己衣襟的手,看著流川,平靜地說道,“放手吧,狐狸。”

流川驚訝,他原以為櫻木會跟他大吵大鬧,甚至打架,但沒想到他如此反應平靜。

“放手吧,我們……根本沒戲,你最清楚不過的。”櫻木握緊了流川的手。

流川看著櫻木,而櫻木也看著他,兩人靜靜地對望著,一刻也不放鬆。

是呀,他們兩個,誰也不肯妥協,都有著自己的堅持,即使對象是對方……不,就因為對象是對方,所以才更不願意鬆懈。

半晌,流川低垂了眼,然後,放開手了。下一刻,卻又立刻抱住櫻木的頭,吻住他的唇。

櫻木先是驚訝,接著便釋然,然後緊緊抱著流川,熱烈地回應。

流川對他的需索是熱切、急躁的。櫻木亦然,也許更激烈,因為當中附帶了過去對流川隱而不露的情感。說不清是慾、是愛,還是純粹的征服感。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喜歡晴子,因而仇視她暗戀的流川。與他不斷作對,卻在籃球場上跟他更契合。與流川因籃球而生的默契,讓他一邊唾棄一邊依戀,常讓他感到矛盾不已。在逐漸愛上籃球後的同時,他也發現,對流川萌生了另一種情愫──有時,會有衝動想將他狠狠地抱住;而更多的時候,卻成為他性幻想的對象。

將一個男人當作性幻想的對象,對當時仍然青澀的他而言,是一種難以啟齒的羞愧,更懷疑自己是病態。於是,畢業後,就不敢再跟流川聯絡。而他到美國留學的消息,也是輾轉從以前的隊友們口中得知。後來,為了生計,他毅然放棄打球,投入社會工作。離開籃球,也就意味著他與流川唯一的聯繫,斷了。從此,也就完全拒絕知道流川的一切消息。而這時候,他也開始了他放縱的性生活,無論男女。

可是,世事就是這麼奇妙,而世界原來如此小,就在他以為兩個久未聯繫的人會永不相見的時候,偏偏在最沒有料到以及準備的時間、地點,再相遇。

見他在gay bar出現,坦白說,他一點都不感到驚訝。也許,這還是他多年所企盼的。

相遇,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倆將有新的開始?他不知道,但他清楚的是,少年時的性幻想畢竟只是幻想,並未能付諸於現實。那一晚過後,他深刻瞭解,他們兩個,誰都不願意屈於對方身下,絕不妥協。既然如此,就不該再糾纏,就讓少年的夢徹底終止吧。

但,還是捨不得。

現在,終於知道,不願意放手的,原來不只是他而已。

兩個人,吻得忘我,也忘了一切,彼此雙臂,越環越緊,只怕未能將對方抱得更緊更實,直想將對方嵌入自己的身體為止……


*****

流川醒來即發現,床的另一邊是空的。

大力眨了幾下眼睛,讓自己的意識完全清醒過來後,傾耳聽了半晌,沒有任何動靜,這才真的確信,房間裡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翻身坐起,用手抓了抓頭,然後再環顧一下房間,昨晚丟得滿地的衣服,此刻只剩下自己的白襯衫和黑長褲,而外套,則躺在門後。

「那死白痴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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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將外套撿起,便伸手進衣袋掏電話。待要撥號時才發覺,櫻木從未給過自己聯絡的號碼,同樣的,他也沒有。

再翻了翻外套的每個口袋,甚至褲袋,竟連名片也沒找著一張。

後來想想,前兩天穿的好像不是這件外套,有可能在另一件外套的衣袋裡,於是,匆匆退了房。

回到家裡,連忙將那件外套裡裡外外翻了遍,終於,將之放棄地摔在地上。

走回睡房,在床邊坐了一陣子,復又躺了下來。將手擱在額頭,閉上眼睛。半晌,又坐了起來,然後又出門了。

再次返回昨晚與櫻木開房的那間賓館,要求到之前被退的房間去搜尋一下遺留的便條、名片之類的東西,卻被告知,房間早被清理。

「難道,會再次失去聯絡?」流川不禁想到。但轉念一想,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設。若在兩天前有可能,但經過昨晚……他肯定櫻木不會就此“放過”他,一定會加十倍向他討還的。

於是,不自覺地牽了牽嘴角,心放輕鬆了。

然而,一晚、兩晚,在“落日酒吧”等著櫻木出現的流川,信心有些動搖了。第三晚,櫻木還是沒來,流川終於按捺不住。

他不知道櫻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確信,櫻木應該是想避開他的,不然,為何兩次開房後的早上,他都“偷偷溜走”?

他不想去知道真相,也不想知道櫻木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只知道自己不會再對他放手了。從高中開始知道自己對櫻木有著不尋常慾望的那一刻,即使跟他的關係惡劣無比,即使他一直追著赤木隊長的妹妹跑,即使他們十多年失去聯絡,即使自己的情人換了又換,他也從不曾將他摒棄出心外。

只是,走在不同單行道上的兩個人,始終是不會相遇的,所以,即使對他多麼地喜歡,也只有將之深深埋藏在心底。然而,在出乎意料之外的地點、沒有預期的相遇,讓他的心,豁然開朗,就像一直以為是禁區的地帶突然發現已開放了的感覺,再也壓抑不了對櫻木的感情。

姑且不論櫻木現在是否真的喜歡男人,但從他回應自己的吻來判斷,至少他跟自己是認真的。若非如此,櫻木那晚不可能讓他做了……

「死白痴!怎麼還不出現?!要向我討債的話,儘管放馬過來,我隨時奉陪。」

想起那晚,櫻木事後咬牙切齒地罵,“死狐狸,你給我記住,下次我一定讓你倒地不起……”時,流川就會不自禁地想笑,而且心底也會湧現一股暖意。

「真是白痴……」

雖然,他很明白“緊握拳頭的人是沒有可能抓住任何東西”這個道理,可是,他緊握的拳頭中,已擁有了他想要的,你叫他又如何甘心攤開那隻手呢?

所以,他決定主動出擊,不再等待。

憑著記憶,在這一個傍晚,他來到了櫻木跟他描述的一間店──唐吉訶德。

看著店門外貼著“本店無所不賣,除了時間、愛情與邪惡物品”這個標語時,他知道自己找對了。

一踏進店裡,就看見收銀櫃台上坐著的那個孕婦,即陌生復又覺得熟悉。也許盯著對方太久,被察覺了,當她抬起頭來時,他終於想起她了,是赤木隊長的妹妹,赤木……赤木什麼子的……

“呀!你是流川君?真的是你嗎?”她也認出了自己。於是,流川點點頭說,“是的,好久不見了。”

“是呀,是呀,我們好久沒見了。自從你去了美國後,我們就沒再見過了……你幾時回國的?有沒有跟其他人聯絡過?”

聽她興奮地問了一連串問題,流川只想她立刻閉嘴。可是,他還想向她打聽一個人,所以耐著性子回答她的問題,“回來幾年了。沒跟其他人聯絡過。”頓了一下,趁她下一輪問題還沒“轟炸”過來時,立刻問道,“請問,水戶洋平在嗎?”

“洋平?你找他有事嗎?”她奇道。

流川點點頭,說道,“想向他打聽一個人。”

她看了他一下,然後笑了。

有那麼一瞬間,流川突然有種“她知道了……”的感覺,但很快的,他就被其他事引吸了注意力。只見她拿起了擱在收銀機旁的對講機說道,“洋平,洋平……”

“什麼事呀,晴子?”

「哦~她叫晴子……」想到當初櫻木開口閉口就是這個名字時,流川突然感覺滿不是滋味。

“快點來一號櫃台,店裡來了一個很特別的客人。”

“特別的客人?誰?別告訴我是你的舊情人,我不要見……”對講機那頭隨即響起了兩聲輕笑聲。

“呸!胡說什麼嘛,你壞死了……快點給我過來,限時一分鐘!”晴子嗔道。

“遵命,老婆大人!”

「老婆?原來,她嫁給了水戶洋平……」難道那白痴因為這樣才……

晴子見流川似乎在打量她,耳根不自覺地紅了,因為,洋平無意中的玩笑話竟成真,流川的確是她的“舊情人”──她從初中起就暗戀的對象。為了摒除心裡的尷尬,她對流川說道,“流川君,請你稍等一下,洋平很快就出來了。他正在後面的倉庫點貨。”

流川點了點頭,說道,“謝謝,麻煩你了。”

“不客氣。”

然後各自無話,直到水戶洋平出現櫃台為止。

“流川楓?”只見洋平一臉驚訝,但很快的就恢復平靜。

“他是來向你打聽一個人的。”晴子連忙報告。

“哦?”洋平看了流川一眼,然後臉上掛起了笑容,“我知道了。我們到店外說話吧。”然後轉頭對晴子說,“我一會兒就回,若餓了,你就自己先吃飯,不要等我了,知道嗎?”說完,還拍了拍她的臉。

晴子握著他的手,點點頭說,“嗯。你快去快回唷!”

洋平對她笑了一下,然後對流川說,“走吧。”

才踏出店,洋平就建議去喝一杯茶。流川沒有拒絕。

接過洋平遞過來的煙後,點燃抽了一口,雙方的話匣子才打開。

“你想打聽花道吧?”洋平問。

“是的。他住在哪裡?請給我他的地址,我想見他。”流川也不轉彎抹角。

“怎麼突然想見面了?”

流川看了看他,然後說,“前幾天我們遇上了,但沒留下聯絡。”

“既然這樣……那就別再見面了。對雙方都好,不是嗎?”

流川皺了皺眉,依他平時的性子,聽對方如此說道,他早就起身離開,才不會繼續自討沒趣呢。“請給我白痴的地址,我一定要見到他。”流川再次重申他的堅決。

洋平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放下對他的感情。”

流川不禁一震,「他怎麼知道的?」不禁想起晴子剛剛的那個笑容,跟眼前的洋平如出一轍。

洋平吐了一口煙,說道,“這算不是是公開的秘密?當時,很多人都看出來了。”

流川頓時無言,他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坦白說,察覺的時候,真的很驚訝,但讓我更驚訝的是花道……”

「白痴?他怎麼了……」

流川靜靜地等待,但等了好久,洋平都沒繼續說,只是一個勁地抽煙。

倏地,他捻熄了煙頭,然後說,“算了,有些事想擋也擋不住……”抽出了一張餐巾,左掏又掏了口袋後,問流川,“有筆嗎?”

流川將早就握在另一隻手中的筆遞了過去。

洋平看了他一眼,匆匆在餐巾上寫下櫻木的地址,以及電話號碼。

看流川收起了那餐巾後,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覺得奇怪,“還有什麼事?”

流川看著他半晌,問道,“那白痴…讓你驚訝什麼了?”

洋平盯著他,反問,“你覺不覺得當年你們兩個對對方的態度都過份了?”沒錯,就是因為對誰都冷冰冰、愛理不理的流川對櫻木過份的關注,他才察覺他對櫻木的不尋常感情。

流川茫然地看了他一陣子,然後聳了聳肩。

“真是敗給你們了……”洋平無奈地說道。幾年前,當他用同樣的問題問櫻木時,他也如此回應。他真是受不了這兩個傢伙了。當年,那麼明顯的“互相愛慕”只要用心去留意、觀察,就會察覺到其中蘊藏的曖昧,兩個當事人經過了多年竟還懵懂不知。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嗎?

流川對洋平的反應感到莫名其妙,想了想,於是說道,“我在gay bar遇到那白痴的。”言下之意是想問,洋平指的是不是這件事。

洋平搖搖頭,“我早就猜到了。”若不是他擔心櫻木再這樣荒唐下去會出亂子,他才懶得管他和流川的事呢。不過,他所能做的,就到此為止,往後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好了。畢竟,分離了那麼多年,誰還敢保證彼此的感情會不會有什麼變卦,更何況是不曾開始過的感情。於是,他站了起來,說,“我該回去了,晴子那傻婆一定是在等我回去吃飯的。”

看著流川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屑,他指著他說道,“喂!我跟晴子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沒搶哥兒情人的興趣。櫻木當年真正喜歡的可不是我老婆。”頓了一下,然後笑道,“他呀,心中另有其人。”哈,你就自己去猜測吧,若你看不懂櫻木的心,一輩子都別想知道。當年,他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讓櫻木坦承心中真實的愛戀,他連自己都欺騙了,一般人又怎麼看得透呢?

目送著洋平的背影,流川才懶得去琢磨他剛剛的那番話呢。管他心中有誰,那都過去了,現在的他,只能有我。

從袋裡拿出寫著櫻木地址的餐巾,將上面的號碼、地址默默背了一遍,然後記存在手機裡。


*****

櫻木從一場綺夢中驚醒了過來。

夢中的他,抱著一名男子激烈地纏綿。對方不但讓他為所慾為,還百般迎合,讓他盡情地放洩。當他將對方的頭轉向自己欲給予熱吻時,竟發現那是流川的臉……

“死狐狸,難道連做個夢也要來纏嗎?”櫻木低聲罵道。抬手擦去額上的汗,雖說剛剛的確是被嚇醒的,但如今細細回味一下感覺還是挺好的。「哼,若那狐狸真如夢中那麼配合的話,我他媽的這幾天就不必躺在這裡了。」

想想真是不甘心吶,那天竟被這狐狸先做了。雖說兩人都已達成共識,既然決定在一起了,那就各自退讓、妥協,只是在“誰先?”這個問題上一直僵持不下。兩人縱然是玩場老手,但面對這種狀況還是第一次。最後,流川建議擲銅板決定。

“媽的,死狐狸,一定是使詐了!”回想起自己輸了那一刻的欲哭無淚,真後悔自己不搶著擲銅板。

然後,那個過程……真是……他媽的痛。突然,對以前的情人們感到愧疚,不知他們當時的感覺是否跟他一樣?記得有兩、三個,還流血了呢……呣,應該很痛吧。不知道他們事後有沒有發燒呢?這一點,他當然無從得知,因為他很少回頭,大家easy come easy go;即使“再續前緣”,他也沒興趣得知對方如何如何,他只要顧及自己的感覺就好。

靠!這難道是報應?沒想到我天才櫻木花道也有這麼的一天。不但痛得要死,還發燒躺了幾天……

直到今天,身體還難受得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有一些低燒。「搞不好真的要去看醫生呢?」可是轉念一想,又打消了念頭。向來自恃強健、體魄過人的他,若去看醫生,一個不小心被熟人知道的話,他從此就“英名盡喪”了。

「切~這點小病小痛,死不了人的。」

於是,櫻木又迷迷糊糊地再次睡著了。可是,不一會兒,他就被急促的門鈴加拍門聲給吵醒了。本想不理會,但受不了幾乎不間斷的門鈴聲,終於勉強地爬起。

一拉開門就直罵,“哪個瘟神……嚇?狐狸……”

眼前的人,著實讓他嚇了一跳,因為他竟用比自己更狠的眼神瞪著自己。

於是很不爽地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的?”聲音沙啞得讓自己也驚訝了一番。

只見流川立刻舉起了右手,將手掌貼向自己的額頭,然後皺了皺眉,“你發燒了。”

“是呀,所以沒心情招呼你。你想進來的話,就請自便;若不想進來的話,走之前替我關門,我病好了再找你。”櫻木邊說邊轉身走回自己的床。他租的這個單位,前身是一間studio,除了廚房、洗手間,其餘的兩個房間都被業主給拆了,連接了客廳,打破了日本房子格局小的視覺效應,成了一個空空蕩蕩的大空間。

這個空間裡,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電視機和一張茶几以外,就沒有其他傢俱了。可是,一踏進到屋子裡的流川卻覺得壓迫、窒息。這裡,除了一條“人行道”以外,到處都是雜物:雜誌、衣服、垃圾滿地遍布;而空氣中彌漫的不只是煙味,還有汗味和霉味……這樣的環境,直讓流川鎖緊了眉頭。

他走過去推了推床上的櫻木,問,“喂!你病了多久?”

櫻木喃喃說道,“幾天吧……”

“看了醫生嗎?”

“切~這種小病算什麼。”

“快去看醫生。”

“別吵,我要睡覺。”櫻木翻了翻身,背著流川。

倏地,發覺褲頭被往下扯,連忙轉過身來,對流川怒道,“靠!你想干什麼?”豈有此理!死狐狸,你沒看見我在生病嗎?還想搞?媽的!

流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揚了揚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只想檢查一下你那裡有沒有發炎。”頓了一下,“我對病猴子沒興趣。”

“切~那點傷算什麼!……我…我只是不小心感冒了。哈,都怪我太強壯,太久沒生病了才會這麼累。你沒事就滾吧,別在那裡囉嗦吵得我不能睡覺。”櫻木再次翻身背向流川,還拉過一個枕頭蓋在頭上。

然而,還是不得安睡。這一次他不是被扯褲頭,而是整個人被扯下床。

“媽的!死狐狸!我跟你有仇嗎?”此刻坐在地上的櫻木,昂頭大罵。

流川無視他的怒火,說道,“去看醫生。”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櫻木推開流川伸過來的手,然後爬回床上去。

“你去不去?”

“都說不去了,少囉嗦!”櫻木吼道。

突然,真的安靜了。櫻木奇怪,於是回過頭來看看流川,卻見他靜靜地看著自己,不知在想些什麼。

對望半晌,還是櫻木先打破緘默,“喂!你怎麼啦?”

流川吸了一口氣,然後說,“你去看醫生。回來我讓你做。”

櫻木錯愕地看著他,他沒想到向來驕傲、不可一世的流川楓竟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你去看醫生。回來我讓你做”這句近似求他的話在瞬間彷彿轟得他體無完膚,幾乎讓他立刻舉白旗投降了。

“切~那算什麼?除非你讓我連做三,不,做五次……”櫻木故作不以為然地說道。

“好。”

本以為流川定會發怒摔門而去,然而他竟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櫻木突感心中有股暖流湧起……於是站了起來,“……走吧。”

t
*****

看完醫生回來,暈暈沉沉地不知又睡了幾天。這個半夜醒過來後,櫻木覺得自己的腦袋倏地恢復清醒狀態,精神了。

轉過頭來,毫無意外地就看到流川的臉。這幾天雖然渾渾噩噩的,但他還是知道有一個人就在身邊照顧他。伸手撥了撥流川額前的頭髮,心想這狐狸總是讓他意外,他真的不知道原來他也會照顧人的。接下來又想,這些年來他到底是怎麼過的?是孤單一個,還是有一個讓他照顧的人……突然心下不爽,於是湊嘴吻他。

才輕輕一觸,他的頭倏地就被緊按著,被吻的人反客為主,一下子就攻擊得他無招架之力,只能隨著他打轉,讓他百般挑逗。直到乾燥的唇破皮、流血,對方仍不肯罷休,血液混合著唾液,早已分不清是腥是苦,只知道這一次深吻與之前的有些本質上的不同,似乎帶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脫去流川上衣時,才不得不承認病後初癒的身體,體力根本不足於完成一場激烈的探索。把頭枕向流川的胸膛喘著氣,囁囁嚅嚅地想說些什麼,卻在最後選擇什麼都不說,靜靜地感受著流川胸膛的起起伏伏,以及心跳聲。

這一刻,他不再在意什麼做與被做的問題了。那一天事後他的確感到有些恥辱,但更覺羞恥的是自己竟沒有體力反撲。一直自詡體魄過人、精力充沛的自己,竟栽倒在一場性愛之中,而對手不是別人,就是他最不想向他顯示狼狽模樣的流川楓。不想被他看不起、不想被他嘲諷、不想被他冷待……除了因為向來拒絕承認的自卑感,更多的是為了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瘋狂愛慕。

然而,現在都不重要了。最狼狽不堪、最邋遢、最虛弱的自己都一一讓他看到,也就沒有什麼可再害怕、再隱藏的了。

感受著流川環著自己的力量,似鬆還緊,傳來的熱度,比緊貼的肌膚還溫暖。此刻,櫻木真的很慶幸可以再跟他相遇。


*****

第二天一睡醒即習慣性地伸手往旁邊推去,卻推了個空。隨即完全清醒。於是喊了一聲,“狐狸~”然而聲音只在屋子裡迴蕩,並沒有回應。再喊了一聲,迴蕩的聲音更大,但還是同樣沒有回應。正奇怪為何屋子裡的回音那麼大時,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狗窩竟被收拾得耳目一新。床是床、櫃子是櫃子,電視與茶几上的塵埃似乎都被抹得粒塵不沾,而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顯得屋子份外明亮,一反過去的暗沉。深吸了一口氣,再呼出,發覺連空氣也變得清新了。

不禁咧嘴一笑,正想稱讚一下那隻狐狸的時候,卻突然醒覺,屋裡是不是過份的整潔了?他的汽車雜誌呢?他工作上用的資料呢?

於是拉開衣櫃、探看床底,遍尋不果,這才確信,他的寶貝凶多吉少。

寶貝?

呀~

突然想起一事,立刻衝向廚房。只見下廚常用的瓶瓶罐罐都煥然一新,而最重要的,置放在碗櫥最陰處的那個玻璃罐已不見了……

靠!死狐狸將它丟掉了嗎?

櫻木扯住自己的頭髮,抓狂。

這時,聽到鎖匙撞擊的聲音,他立刻從廚房衝出來,差點與流川碰了個滿懷。

他立刻捉住流川的肩膀搖晃,“喂!我那玻璃罐呢?我的玻璃罐呢?”

流川被搖得一陣昏眩,兼之聽他語無倫次地喊著“我的玻璃罐”“我的玻璃罐”,不耐煩了,一把將他推開,說,“什麼玻璃罐?我不知道!”

櫻木立即比手劃腳,說道,“就是那個放在碗櫃裡的玻璃罐,這麼大的(用手比了比),你藏到哪裡去了。”

流川皺了皺眉,他想起那個玻璃罐了,黑黑的水竟還泡著一條蛇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東西,讓他噁心死了……於是答道,“丟了。”

櫻木立即慘叫一聲,再次握著流川的肩膀,“你幾時丟的?丟到哪裡去了?”

“幾天前吧……”

“到底是哪一天?快說快說!”

流川推開櫻木,“你垃圾這麼多,哪記得清楚,總之,丟了。”

“啊啊啊~他媽的,死狐狸!你干嘛丟我的東西!還我藥酒還我藥酒,我泡了一年多,快可以喝了,你還給我!”櫻木指著流川罵,暴跳如雷,還亂扯自己的頭髮。

流川見他瞬間發瘋,看樣子隨時會撲上來跟他扭打一場,於是罵了句“白痴”後便往衣櫃走去。

“死狐狸!你干嘛拿我家的鑰匙,快還給我,然後給我滾!!”櫻木見流川邊走邊將手上的那串鑰匙放進褲袋,似乎真把這裡當他家了,於是怒吼道。

“這是我的。你的在茶几上。”流川淡淡地說道。

順著流川的目光,櫻木果然看見自己的那串鑰匙。

呀!死狐狸竟去配了一串……

轉過頭來,見流川正麻利地拉開一個行李袋,將裡面的衣服往櫻木的衣櫃放。

“喂!你在干什麼?別亂搞我的衣服。”

“這是我的。”

“什麼?”櫻木錯愕地看著他,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病得太久,聽力有問題了。

“我搬來住了。”

轟!流川要跟搬來住?同居?

“……房租我會付一半,水電費大家分攤……”

靠!干嘛自作主張,我啥都沒答應!

可是,想歸想,他卻一句話也沒有反駁。然而一想到從今以後天天對著這隻潔癖的狐狸,他覺得自己又開始頭暈了……

 

十言甫語:“四覺”最後一篇終於完成了。想當初被蚊子迫著參與了512百題命題文活動時,不情不願地領了四個題目,就不知該怎麼辦了。因為真的很討厭寫命題文,而且也最恨被限時完成。不過,後來靈機一動,將原本沒什麼關聯的四個題目以“四覺”──喜怒哀樂的情慾主題串連起來後,自己也變得積極起來。然而,雖說內容早就設計好了,但卻因為生活繁忙而一直拖到今天才完成整個系列。回首過去,512活動早就無疾而終,而熟悉的朋友也早已一個一個不知所蹤,徒留我在此默默踏步。然而,喜愛櫻木和流川的感情並未因此而變淡,反而更加濃烈,不過,卻越來越只想默默地將他們藏在心底愛。

最後,只想說說我一些肺腑之言:

看文的你
若還珍惜寫文的我
就請你別當自己是路過
到會客室坐坐
留個貼、說聲hi,佔用你的時間並不多
票數點擊對我根本不算什麼
在這裡貼上我的創作
只想與你們分享我們始終愛著的那一伙
雖然已瞭解人情是如何的淡薄
但孤獨走在創作路上的我
還是難免會感到寂寞
若你還是堅持你只是路過
那就當我沒說過什麼
只希望你能細細閱讀我的創作
若你還珍惜寫文的我

 

*2006年10月24日在鮮文學網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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