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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狐狸!你快給我起來!混蛋!你說,你這是第幾次了!”櫻木從床上跳起來,粗魯地搖著睡在他旁邊的流川,“我警告過你,睡覺不要流口水!你看,我的枕頭全濕了!媽的!你快給我起來!!”

 被櫻木狂搖並在耳邊聒噪了好一陣子,流川才慢慢張開眼睛。

 櫻木的聲音立刻止住了。

 流川那雙只張成一條縫的眼睛看了櫻木一眼後,又再度閉上。

 看著流川張闔的雙眼還不到一秒,一副你吵你的我睡我的表情,櫻木快氣炸了。

 你這臭狐狸竟敢忽視本天才!!

 稍微不跟你計較你就得寸進尺,媽的! 

 無名怒火攻心,一把拉起流川,“滾回自己的床上睡去!”用力過猛,竟把流川拉跌下床。

 “啊…對…哼!快醒來!快醒來!”原本還有點內疚的櫻木,見流川仍緊閉著眼睛,不禁將剛冒起的丁點歉意又轉為怒意了,“你是死人嗎!快起來~~”

 倏地,頭被大力推開,一個不穩,櫻木便跌坐在地上。

 只見流川慢慢爬起來,睡眼惺忪,邊抓頭髮邊說,“吵死了!”然後一伸手就將櫻木的枕頭拿起並夾在腋下,拖著腳步走回自己的床上。

 “喂!你拿了我枕頭干……”還沒說完,就被迎面飛來的一個枕頭砸中腦袋。

 楞了一下,櫻木抓起那枕頭跳了起,“混蛋!誰要你的枕頭!還我的來!”

 怒氣衝衝地衝到流川的床前,正想賞他一頓毒打的櫻木,卻硬是停止了動作,因為……流川又睡著了。

 伏趴著睡的他,背部大開,毫無防備……

 櫻木對不會反抗的人下不了手。

 即使對方是他的天生競敵──流川楓。

 別以為他們現在是默契十足的籃球搭檔、大學的同房室友,就會化解過去累積的恩恩怨怨,成為好朋友。

 別以為他們相安無事就會減少彼此間的莫名敵意,即使是同床共眠了幾個月,都不減其厭。

 櫻木呆呆地看了流川一陣子,伸手拉過一張被,替他蓋上,喃喃自語道,“…真是有病……”

 不曉得是說流川,還是說自己。

 換作幾個月前,打死自己也不會相信他會替流川蓋被。

 而更荒謬的是,他們每天晚上竟同床共枕……

 這都是因為流川楓。

 流川……有病……

 由高中起始就是冤家的兩個人,簡直到了相看兩生厭的地步,這是針對籃球場外而言。一旦兩人同時站在籃球場內,那種打球的默契似乎與生俱來,配合無間,讓人嘖嘖稱奇。

 曾有人懷疑,這兩個也許私底下是好朋友,表面上的不和是裝出來的,只為愚眾以及娛眾。然而,經過一番明查暗訪,也查不出他們有什麼“友好”關係。

 於是,這兩個人更加聲名大噪,被封為“傳奇黃金拍檔”。

 也因為這個封號,兩個人更不被分割開來,同時被保送上同一間大學,更被特別安排成為同房室友。

 也因為這個安排,讓櫻木知悉了流川的秘密。

 原來他患有嚴重的夢遊症。

 剛開始真被他嚇了一跳,半夜睡夢中突然驚醒竟發現枕邊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那隻狐狸。

 那張平日冷漠的僵屍臉,突然在眼前來個大特寫,真是他媽的衰……

 正想一腳把他踢下床,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原來被那隻狐狸的手腳緊纏著,抱得緊緊的……

 櫻木第一個念頭是,第二天要去拜拜,趕走衰神。

 與流川唸同一間大學,他沒得選擇,便“大方”接受;與他同房,抗議無效後,他也就不計較了……只是沒想到,半夜流川竟會溜上他的床,還被當抱枕抱……真是夠衰……

 而更衰的是,第二天還沒睡醒就被流川踢下床。

 媽的,我的床哩!

 於是,兩個人又開戰了。

 同樣的事情,繼續發生,然而卻不只打架事件而已。

 後來,櫻木得出一個結論:狐狸有病!

 有好多個晚上,櫻木等流川在自己的床上睡熟了,才上床睡。上床前,還再三確定流川是睡死了的。可是……

 往往半夜驚醒,身邊還是多了一個人。

 他幾時爬上來的?怎麼自己全無知覺。

 搜索枯腸,終想出一個理由:這隻狐狸有夢遊症!而且是很嚴重的那種,在睡夢中活動猶如常人一樣,連爬上我的床時也躡手躡腳,所以我才沒知覺……

 合情合理,櫻木豁然開朗。

 雖然還是不爽流川夜夜分了他半邊床,然而自己現在掌握了流川不為人知的秘密,對自己來說是一種優勢。

 他與他,當了對頭多年,除了籃球經驗略輸以外,櫻木如今無論是籃球技術、受歡迎程度皆與流川在伯仲之間,甚至是女人緣也不遑多讓。在表面來看,櫻木很不屑流川與自己平起平坐,總是表現得比流川更意氣風發,然而心底深處卻感覺自己常對流川感到無可奈何……越想讓流川對自己俯首稱臣就越覺得自己不如他。每當面對沉默寡言的流川,尤其是那雙似乎能看透他的眼睛時,內心深處莫名的自卑感就油然而起。

 他亟欲擺脫流川給予他的無形壓力,可是卻猶如一粒被慢慢充氣的汽球,越脹越大,已瀕臨爆破了。

 得悉流川的秘密後,櫻木頓時覺得那充脹的汽球在慢慢洩氣,慢慢變小,壓力也漸漸消除,讓他不禁洋洋得意。

 哼哼,臭狐狸,你跩什麼,以為自己很完美,高人一等,嘿嘿……原來有這個病唷!

 於是,對跟流川每晚同床、夜夜被當抱枕一事也不以為意了,反而認為他這個天才大方得很,才不會跟一隻病狐狸計較什麼呢!

 然而,他卻沒察覺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為什麼可以容忍流川抱著自己睡?除卻是對頭不說,更重要的是,他是男的。

 “真是受不了!”櫻木邊將枕頭擱在窗前邊嘀嘀咕咕。

 是呀,真是受不了!那枕頭全是口水的味道……噁心!死狐狸!若下次再敢流口水,瞧我立不立刻將你踢下床!媽的!

 想到就立刻衝口而出,“死狐狸!你聽著!這是最後一次,若你下次再流口水,我對你不客氣!你給我小心點!”櫻木惡狠狠地指著流川罵道。

 只見對方挑了挑眉頭,隨即應了一聲,“嗯。”

 櫻木沒想到他這一次這麼干脆,接著想罵出口的話也鯁在喉頭,徒留張著的大嘴。想來又不甘心,“你……”手指指了指,還是無話可罵,便訕訕地抓了抓頭,“喂!我要去練球,你別跟著來。”說完,隨手將一件運動衣搭在肩上,就扭開門把,走出房間了。

 流川靜靜地看著房門關上,發了一下呆,隨即又往床上倒去。

 哈~好睏……

 近幾個月來,他沒有一晚睡得好,今天難得一天假期,就好好地睡上一天吧。球天天有機會練,練少一天壞不了事的……嗯…睡覺比較重要。

 “笨蛋……”閉上眼睛後,流川不自覺地罵了一句。


 *  *  *  *  *  *  *  *  *

 
 不知不覺,暑假來臨了。

 然而假期對櫻木和流川而言,就是最忙碌的時刻。他們代表了大學東征西伐,雖說是新鮮人,但還是有上場表現的機會。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切賽事,暑假早已過去一半了。

 這一天,在學校宿舍,櫻木問正收拾行李的流川,“喂!你幾時回家?”

 流川看他一眼,“明天。”

 “嗯。”櫻木簡短地應道。接著就一陣沉默。

 他與流川,平時本就沒有幾句話,此時更無話可說。

 半晌,流川問道,“你呢?”

 櫻木抓了抓頭,“沒空回。我要打工。”其實,回家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意義的,都沒親人了,母親早亡,父親在他初中時又因病去世了……充其量還不過有一群死黨可以敘敘舊,然而,洋平他們現在正忙著為事業衝鋒,又豈能像以前那樣常陪伴左右?

 想來自己的生活費也需要多多充裕,也就決定留下打工賺錢了。

 “哦。”流川將收拾好的行李袋往床腳放好,然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櫻木看著流川消失的背影,突覺一陣不爽。

 為什麼?

 不知道,就是不爽唄!反正只要是跟流川有關的事都會讓他不爽!

 櫻木惡狠狠地想。往床一倒,大字樣地躺著,手臂擱在額上,閉目假寢。

 不一會兒,就覺得睡蟲來襲,昏昏欲睡。

 睡吧睡吧,再不睡,等一會兒就沒得好睡了……

 但他錯了。

 他一覺睡到天亮。

 醒轉時發現,自己的床並不如以往般多擠上一個人。

 環顧室內,不見流川,而擱在床腳的行李袋也不知去向。

 接下來的日子,櫻木忙得焦頭爛額,所有的時間不是交給了工作就是睡覺。

 在餐廳打工,一天忙上十六個小時,剩下的八個小時扣除了往返、洗澡等時間,只剩不到六小時,往往頭一貼枕頭就睡死了。有時候,連洗澡也顧不上,回頭宿舍倒頭就睡。

 想想這樣累得快死的日子也好,至少自己不會有太多綺夢。

 說來也難以啟齒……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每晚都做著與男人交媾的綺夢。夢中,自己與那一個人瘋狂地纏綿不休──口舌相纏,手腳互相攀牽,甚至連頭髮也糾結在一起。

 夜復一夜,他的綺夢也越來越生色,由最初朦朧的撫摸捏弄直到最後清晰的長驅直入,往往讓他因情慾難耐而驚醒。

 這個活色生香的夢境,讓櫻木嚇得著實不清,怎麼自己竟會夢到與男人歡愛……到底哪根筋出了問題?

 雖然曾被五十多個女子拒絕過,但本天才從來只知道自己喜歡女子……也許……是慾求不滿的關係……

 血氣方剛的他,並不是未嚐過雲雨的滋味。早在被籃球部經理赤木晴子拒絕前,他就與一個有夫之婦有不倫之關係。

 他們兩個是在網上認識的。一個因常獨守空閨,芳心寂寞無聊,一個血氣方剛對性好奇,結果一拍即合,仿如乾柴烈火,熊熊火火地湊在一塊兒。

 那時候,因有性的誘惑,對赤木晴子的愛慕之心也淡了些,即便後來鼓起勇氣向她告白被拒,也不覺得特別難過。

 然而後來,與那少婦的關係突然不了了之,沒有聯絡也就斷了。也許那時候自己真正沉迷於籃球吧,為了讓流川臣服於他的籃球技術下,他真的是拼了命苦練。

 重撥那少婦的號碼時,也就在夢中不知與那無名男子交媾多少個夜晚後,那種焚心的慾望實難自己解決,唯有借助外力。

 號碼未改,櫻木很容易就聯絡上那少婦。那少婦想來也真念著他,二話沒說就答應與他約會了。

 一場歡愛後,讓櫻木發覺,自己“性”緻竟減低了。不知道是那少婦的吸引力減低了,還是自己真的有問題,竟在關鍵時刻硬不來……遜斃了! 

 看那少婦一臉失望,他知道從此他們就say goodbye。也沒留戀,當下就穿了衣褲走人。

 當晚,仍被那不知所謂的綺夢糾纏,也就益發郁悶。

 也曾想過去找那些援交美眉,可是對方一聽他是高中生就不感興趣了。怪只怪這拜金社會,也怪自己的囊中羞澀。為此,也就對愛慕他的女子拒之千里,以免被她們發現自己原來窮得滿足不了她們的浪漫幻想。

 於是除了勤加練球消耗體力外,他想不出其他法子。

 因為帶領湘北籃球隊得到全國冠軍,出色的表現早就被列入東京某大學的保送名單中,根本不必應付高考,本就用之不盡的精力也就更加過剩了。

 幸好被保送大學的不只他一個,高中應考生中還有一個閑人──流川楓。

 雖然搞不懂他為什麼有機會出國卻選擇留下,也沒那個閑情去探知,反正狐狸心態,人類哪懂得了。

 但此刻卻有些高興他留下來,至少自己可以獲得打敗他的虛榮心。

 一定要打敗他!

 一定要他認輸!

 一定要他心服口服!

 你等著瞧,臭狐狸……

 ……

 啊~

 櫻木又再次驚醒。

 望了望窗外,魚肚漸露白,天快亮了。

 他摸了摸胯下……呣,又是濕的……

 將臉埋在雙掌中,禁不住煩惱。

 還是同一個夢。

 這個不知做了多少個夜晚的夢,從最初的驚嚇到如今的情慾焚身,他早已習以為常。他的煩惱不在於與男子歡愛,而是懊惱於沒有一次能暢快地做完,然後醒轉。

 回想夢中的情境,即使歡愛場面多麼清晰,然而對方的臉孔始終朦朧一片,只知道他有著結實的胸膛,很有彈性,而且……觸感真實,就像流川的一樣。

 流川……狐狸……

 他突然發覺,自己對他也不是那麼討厭,此刻,竟有一點點想念。

 倏地,櫻木一拳搥向床墊,力量盡透薄薄的床墊,擊上不見厚實的床板,使床即時震動了一下。

 死狐狸!干嘛要誘惑我!媽的……

 這時候,他再也不能自我欺騙了,夢裡,他期待的那個男子是……流川。

 也許是同床幾個月的後遺症吧,他夢裡的那個男子早已漸漸幻成流川的身影。

 這個認知,比他得悉自己原來期待與男人交媾的認知還要震驚。

 也許真的是慾求不滿,也許是為了想得到認證,他曾經嚐試找男人。

 以他高大、醒目的外型,一踏進Gay吧,就立刻有人上前搭訕。

 接受了對方的邀請,兩個人就到吧內一處喝酒去。

 漫無目的地拉扯,漸漸地,對方的手也纏上他的胸膛。一手向上遊至他的後頸,一手慢慢爬滑到他的胯下。

 櫻木忍住雞皮疙瘩,任由對方的手在他身上點火。

 然而,當對方向他的唇湊上來時,櫻木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開他,“滾!”頭也不回地走出Gay吧。

 他那時候突然想起流川。

 想他身上的淡淡肥皂香味,也就突然厭惡起眼前那個滿是香水味的男人。

 回到宿舍,竟還沒過門禁時刻,心想自己原來逃得那麼快哦……遜!

 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他拉開自己的房門。

 就著走廊溜住室內的燈光,他看見流川已睡著了。在他自己的床上。

 悄聲地關上門,然後腳步輕輕地走到自己的床邊,脫下被煙熏臭的上衣,丟在地上。

 回頭望了望流川……沒動。

 櫻木繼續脫褲。

 然而,剛拉下拉鏈卻又突然住手,轉身向流川的床邊走去。

 慢慢蹲下身體,悄悄湊鼻於流川的頸窩,用力嗅了一下。一陣熟悉的肥皂淡香立刻湧入氣管……舒暢……

 貪婪地多吸了兩下,突然一陣發楞……

 我到底在干什麼!

 倏地全身一顫,仿如清醒過來般,櫻木立刻轉身跳上自己的床,用枕頭蒙住自己。

 這一夜,夢裡那個男子,竟依稀有了流川的身型。

 第二天,發現流川一如既往地擠在自己的床上,雙手也緊抱著自己,心裡竟有一絲竊喜。隨即,他又不樂了,憑什麼他得被流川抱著,要抱也是他抱他才對……

 一陣驚愕……

 抱……流川……我竟然想抱流川……狐狸……

 近距離看著流川的臉,他莫名恐懼,立刻彈跳起來,跟他拉開距離。

 我到底哪根筋不對?不但去找男人……還想抱…抱這隻狐狸……哇呀!

 ……

 ……

 若那時候把狐狸抱了就好,我現在也不會煩惱……

 櫻木很矛盾。

 之前夜夜與流川同床,隨時可伸手抱他,他卻不敢。因為想不透流川的心思。

 白天兩人關係依然冷淡,他還一副拒人千里的態度。然而趁他熟睡後,卻跑上自己的床貼得緊密……

 搞不懂,真的不懂。

 除了認為他有病外,真的想不通。

 但最他媽的,竟連本天才也被他惹得有病,竟會……想抱他……

 尤其是現在,他不在的時候,想他想得緊呢。

 他的味道、他的體溫、他的手、他的腳、他的臉,還有他的眼睛……

 病了,一定是病了……

 櫻木伸手摸向額頭,涼涼的,沒發燒。

 然而,有一處卻突然熱得可怕。

 撫上那處火熱,櫻木閉上眼睛。

 床隨著他稍大的動作微微震動。

 ……哈…哈…哈……媽的……臭狐狸……哈…


 *  *  *  *  *  *  *  *  *


 這一夜,打完工回到宿舍,一推開房門,撲鼻而來的竟是一陣陽光的味道。

 立刻按亮了燈……呀!他回來了……

 只見睡在床上的流川立刻用手臂擱在額上阻擋刺眼的燈光,臂下的眼睛卻瞟向他。

 櫻木搔了搔頭,感覺滿手濕膩,呣,流了好多汗哩。

 走到自己的小櫃子,打開,邊拿洗澡換洗的衣服,邊對流川說道,“回來了?”

 流川這時候已坐了起來,雙手抱胸看著他的後頸答,“回來了。”

 “怎麼這麼早?還有兩個星期才開學。”櫻木關上櫃門,轉身去拿搭在窗前的毛巾,問得似乎漫不經心。

 沒見回答。室內突變得異常沉默。

 怎麼搞的?平時一個人都不覺得靜得難受,現在多了隻狐狸……空氣好像凝固了。

 感覺氣悶,櫻木便急步往房外走去。

 “……我回來先要做點事……”突然,流川開口說道。

 “誒?”說得沒頭沒腦,櫻木皺了下眉頭,快速環顧了房間一下,突然醒悟,“打掃房間嗎?哈……不好意思,我最近沒空,今天麻煩你了。”櫻木看了流川一下。

 房內一陣陽光清香,一掃過去幾個星期來的汗臭、霉濕味。看來,流川一回來就將房內的枕頭、被單拿去曬太陽了。斜眼望了望自己的床,呣,被收拾得干淨整齊,心裡不禁有些喜悅。這狐狸還不壞嘛……

 再次向流川望去時,卻見他不知何時開始一直瞪著自己看。

 四目交投下,對方的目光讓他的心狂跳了一下。突然一陣發窘,櫻木急忙轉身跑出房門。門,被大力地關上,碰!

 扭開水喉,冷水即從花灑落下,灑滿他的頭,他的身……

 呼~

 不知淋了多少時候,櫻木才呼出這口氣。

 拿了洗髮水往頭下就倒,伸手抓了兩下,突然想到時候不早了,明天還得繼續打工,便加快速度用力抓爬。另一隻手則抓起肥皂往身上擦。擦到那處剛剛有點異樣的地方,停了一下,但很快地又再動作起來。沒時間磨菇了,抓緊時間睡覺休息才是要事。

 邊抹著頭邊扭開門把,沒想到燈還亮著。更沒想到,房內那隻百年都睡不夠的嗜睡狐狸竟然還醒著。此刻正目光炯炯地瞅著自己。

 櫻木用毛巾再抹了一下頭髮,然後將它搭在窗前。回過頭來見流川還看著自己,便問道,“怎麼還不睡?睡不著嗎?”心裡莫名有了一些期待,卻不知道期待什麼。

 流川不搭理他,只是盯著他看,彷彿沒見過他似的,要把他看個透。

 櫻木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什麼嘛,背心短褲,沒見過嗎?……有什麼好看的,莫名奇妙……

 然而卻突然覺得不自在起來。

 習慣性地又再搔了搔頭,卻怎麼也摔不掉流川的目光,於是輕咳了一聲,“呣,我明天還要早起打工,我關燈睡了。”

 也不等流川答應,走過去“滴”的一聲,關了燈,然後三步併成兩步跳上了床。

 呼~好舒服呀……

 櫻木伸了一個懶腰後,正想閉目就寢,卻瞥見流川仍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向內側轉了身體,懶得管他。

 可是閉上的眼睛卻無甚睡意,腦中盡是流川的臉,還有那雙在關燈前失望神色一閃而過的眼睛……

 倏地一陣煩躁。

 轉過身體,卻見流川仍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好像有一點孤單……

 櫻木在黑暗中看了他半晌,終於半撐起身體問道,“喂……要一起睡嗎?”

 等了一陣子才聽流川答道,“好。”

 不一會,就見到他向自己走來的身影,腋下還夾了個枕頭。

 “喂,向內移一點。”

 “你向來都睡裡面的,干嘛要我睡!”

 “很熱。”

 “熱你就脫衣呀……”“脫衣”一出口,櫻木就訕訕地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往床外挪了挪身體,硬是空了裡面給流川。

 此時,流川也不再說什麼,卻回手將自己的枕頭拋回自己的床上,然後跨過櫻木,睡到裡邊。躺下前,還從櫻木頭下硬拉了一部份枕頭。

 頓時,不寬敞的床更迫擠了。

 肩膀挨著肩膀,連轉個身體也難,可是,櫻木卻不嫌擠迫。偷偷嗅著流川身上那久違的淡淡肥皂香,先前的煩躁感也平伏了。

 靜靜地躺了一陣子,感覺身邊的流川動了動,接著一隻肩膀就伸了過來,橫在櫻木的胸膛上。

 櫻木全身突然僵硬了一下,然後慢慢側頭轉向流川,卻對上他清醒的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

 驀然心動。

 呼吸有點亂了,顯得急促起來……

 櫻木突然坐直身體欲下床,然而腳還沒著地,就被拉倒重新躺在床上,身上在傾刻間還壓上一個體重不輕的身體。

 櫻木動彈不得,低聲吼道,“干什麼!”

 “做你。”流川簡短地答道。手,早已迫不及待地往櫻木衣服下擺竄了進去。

 被流川全身重量壓著的櫻木,此時所有的感覺都隨著流川熟練的手到處遊走……

 肩膀……鎖骨……左右兩邊的乳頭……腹部……

 接著,那雙點火的手從褲頭伸了進去。

 啊……

 櫻木咬住下唇,以免呻吟出聲。

 太…太……舒服了……

 哈哈……哈…

 隨著流川加重施壓,櫻木還是忍不住從喉頭發出呻吟。

 倏地,嘴唇被狠狠地封著,吻得有點焦急。

 被流川吻著的櫻木,楞了一下,隨即不禁從心裡發笑。

 好個生澀的吻唷~

 臭狐狸!差點被你騙了……

 流川的主動,著實使櫻木嚇了一跳。然而他熟練的撫摸手法,讓櫻木誤以為他經驗老到,便盡情享受他給予的舒暢……豈知,原來是個生手。

 身隨意動,一個翻身,櫻木將流川反壓身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此刻有點意亂情迷的流川,身體敏感之處驀地腫脹得更大……身下的流川,跟他夢中的男子竟一模一樣……

 櫻木低下頭啞著嗓子對流川說道,“讓我教你怎麼做吧!”

 流川的眼睛突然變得清明,櫻木不給他反擊的機會,立刻吻住他的唇。

 櫻木的吻,很深,也很野,更是瘋狂的。

 瘋狂得讓人心動。

 流川不由自主地任他為所欲為。

 被用力吸吮的舌頭,有些麻,有些痛,呼吸也不順暢。然而更讓他窒息的,是櫻木的手。

 他正做著自己剛剛對他做的事。

 此刻,已下滑到他的胯下……

 被擠壓的熟悉感席捲全身,流川情不自禁地挺腰更貼近櫻木溫熱的手心。

 雙手緊緊地攀著櫻木的背部,心裡吶喊,「再用力點……再用力些……好像那次一樣……哈……」

 已不是第一次被櫻木撫摸捏弄了,流川此刻只想得到更多。

 與櫻木分離數星期,才發覺自己早已習慣與櫻木共眠。習慣把他當抱枕,習慣被他的氣息熏著入睡……

 習慣,真是可怕。

 猶記得第一次被迫與櫻木同眠時,自己恨不得宰了他。可是,後來卻似乎得了魔咒般,竟渴望與他擁抱。

 哼……都是酒精惹得禍。

 那一次,他們在高中第三年的夏天,終於為湘北贏得了全國冠軍。那時候,每個人都樂瘋了,竟去買酒慶祝狂歡。安西教練也不阻擾,只吩咐大家適可而止。

 然而,卻有人逞英雄喝個爛醉。

 接著大家就一哄而散,丟下那個醉漢。

 流川冷眼旁觀,見籃球部經理赤木晴子此刻竟人影不見,定是這白痴醉酒的主因。

 看他醉得一副狼狽樣,即使跟他關係不好,也不忍心置他不理。
 
 於是,便將他背回房間。

 房內已七歪八倒地睡了幾個人。流川繞過那些人,尋著一空處,便將櫻木弄到那兒。豈知才一放下他,醉著的人竟突然將他拉倒,更翻身壓在他身上。

 在發楞的時候,對方的唇已貼上他的,準確無誤。

 一手推開對方的頭,然而卻推不開他的身體。

 平時就已蠻力的櫻木,醉後力氣更大,用身體硬壓著流川,嘴則往他的臉、頸亂親。手早已拉高流川的衣擺,並在他的胸膛亂摸揉捏。

 流川掙扎著從櫻木身下提高一腿欲給他一個頂膝,卻沒想到給了櫻木下滑的手一個空隙……

 被握得生疼的流川,腳有些發軟。即使隔著衣物也能感受到櫻木手心傳來的溫熱。他不禁恨極,那淫穢之手使勁在自己那兒揉捏,自己也不曾如此對待過自己呢!

 流川低聲罵道,“混蛋!我不是你那些女人!”一咬牙,顧不上被握著弱點,流川使勁推開櫻木沉重的身體。

 然而,下一刻力氣卻全消,因為他聽到櫻木喃喃地喊道,“狐狸……你要怎麼才肯認輸……我要你……我要你……臭狐狸……”

 彷彿被扔了炸彈一樣,流川感覺自己的腦袋轟隆作響。

 感覺櫻木的唇不斷自己的頸部印下細碎的吻,卻倏地停止了所有的動作,伏在他身上睡著了。

 流川第一次嚐到失眠。

 也第一次了解……慾望……

 可是,即使對櫻木有了慾望,他也不會與他調好關係,反而越趨惡劣。

 因為,他討厭櫻木誘惑他。討厭他讓自己發現,原來他一直以來對同樣是男人的櫻木有著異樣的情愫,說白一點,就是有性的慾望。

 渴望被他抱,更想狠狠地抱他。但他希望自己能宰了他。

 可是,心底深處卻忘不了櫻木給予的慾望醒覺。

 很矛盾。

 一方面想遠離他,但更多的時候卻想接近他。

 流川最後還是決定順從自己的慾望。

 他不打算放過櫻木。

 因為,他在櫻木眼中也看到了慾望。

 尤其是每一次打架過後,他注意到櫻木眼中的慾望變得更熾烈,似乎恨不得將自己馴服……自己何嚐不一樣。

 於是,兩人一直牽牽絆絆,但關係依然惡劣。

 直到被保送至同一間大學以及被安排共處一室,兩人的關係才有著微妙的改變。

 這都是由發現了櫻木的秘密而開始轉變的。

 櫻木原來是夢遊症病患。

 可是他自己似乎沒察覺,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夢遊症。

 真是白痴得緊。

 發現櫻木秘密的那一夜,即是第一次惹得流川情慾高漲卻難以抒發的一夜。

 那個晚上,他從睡夢中突然驚醒,即看見櫻木的臉孔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緊閉的雙眼配上笑咧著的嘴,煞是詫異。

 流川忽而睜大惺忪的眼睛,因為櫻木竟將他抱了起來。

 一時反應不過來,竟就輕易讓櫻木給抱起。

 你搞什麼鬼!混蛋!

 回過神時,正想給他一拳卻遲了,流川整個人被丟到櫻木的床上。

 被摔得一楞楞的流川,突然醒悟櫻木的意圖,待欲翻身坐起時已慢了,櫻木早已壓在他的身上。

 死白痴!你搞什麼……

 流川掙扎抽出被壓的雙手,一手握著櫻木的肩膀,一手托著他的下巴欲把他從身上推開,但一瞥見櫻木的臉,流川的動作不禁頓了一頓……

 怎麼眼睛還是閉著眼睛的?

 這一遲緩,讓流川接著就沒反擊的餘地。

 一如上一次櫻木醉酒那樣,流川的唇最先被攻佔,接著下身也遭到攻擊。

 隨著櫻木的手指在那處搓、揉、捏、弄,恣意地點火,流川的慾望也跟著起來了。

 然而,被櫻木舌頭絞弄著的嘴,根本沒空隙讓他發出呻吟,全堆集在喉頭上悶聲地“嗯嗯嗯”。 

 且不管櫻木為何突然發情,流川此刻更注重自己的感覺。

 自上次被醉酒的櫻木如此對待過後,流川已忘不了情慾的感覺。那種在下體突然竄升的熱量,迅速遊遍全身,到達了心房,然後衝上腦門,幾乎充漲每個毛孔,連頭髮也似乎會跳躍的感覺,對他來說是一種新體驗。

 即使後來自己給予的撫弄,也達不到那種境界,因此也就更恨櫻木了。恨他給予他慾望體驗,同時也恨他不再像那晚般對自己“任意妄為”。

 流川不是一個喜歡思考的人。他的世界只被籃球填滿而已,他的熱情、積極、思緒以及感覺都給予了籃球。若把籃球從他的世界裡扣除,他的生活將蒼白得可怕。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的,櫻木花道對他而言就是一個例外。

 可是,流川也是任性的。即使對櫻木是例外,他對於他的種種行徑,乃至想法,都不會去深思。

 與其說他懶得思考,毋寧說他其實更憑感覺行事。

 與櫻木的爭鋒相對是他蒼白生活的增色劑。難得他意識到這一點,因此即使他對其他人冷漠成習,對櫻木始終保有溫度。

 櫻木那不肯服輸的性子,對他來說是一種衝擊,也是一種刺激。

 但他沒想到,隨著牽絆越深,那一種刺激感竟慢慢發酵,進而轉變成另一種情愫。

 若非櫻木那一次醉酒加以引發,他還以為自己是慾望的絕緣體呢。

 已被引發出來的慾望,是否可以回收?

 也許有人可以。但若被引發的人是流川的話,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他想去體驗、願意主動去爭取的事,不達目的是絕不放手。

 而櫻木,就是他除籃球以外絕不放手的東西。

 所以,他選擇留在日本。

 因此,他讓櫻木再次挑起他的慾望。

 豈知……

 混蛋!

 那白痴竟敢停下來……

 被撩撥個夠的流川,情慾高漲悸動,可是櫻木偏偏又再重演半出戲,將流川壓個半死後,卻兀自伏趴在他身上打鼾。

 死白痴!

 流川倏地狠狠地咬住櫻木的耳朵,盡管被櫻木沉重的身體壓得辛苦,也不自禁地在他身下慢慢律動,讓兩人緊貼的身軀相互磨擦以繼續快感。

 不夠,還是不夠……

 這死白痴竟睡得像死人一樣,怎麼沒有反應?剛剛的迫切以及熱度呢?

 媽的!

 流川一氣,用力翻身將櫻木反壓身下。

 伏在櫻木身上,看著他此刻沉靜的睡顏,更覺生氣!

 你竟敢睡著了!竟敢……

 流川不曉得自己到底想要從櫻木身上得到更多些什麼,只知道自己的情慾還沒被滿足,也不知道該如何滿足。

 回想櫻木在自己身上施予的一切,他此刻一樣一樣地反施櫻木身上。

 俯頭親了親他的唇。

 沒反應。

 不過癮。

 於是,唇慢慢從櫻木的唇上移走……

 耳、頸、肩……

 手,也伸入櫻木的衣內,慢慢向上滑移。

 呣,結實的胸肌,一如自己的一樣,只是怎麼摸起來與摸自己的感覺不一樣?單單只是撫摸他的胸膛就讓自己感到一陣興奮。

 不夠,不夠……

 死白痴!

 流川有點粗魯地捲起櫻木的上衣,趨嘴吻上他的胸膛。

 邊撫邊吻,待親上胸前那兩點時,胯下忽而更腫漲起來……腫得有點難受,於是,又再次律動身體磨擦櫻木的。嘴上手上也不放鬆,繼續加重力道。後來,按捺不住,咬了櫻木一口。 

 倏地,櫻木動了動。

 櫻木這一動,讓沉淪於慾望中的流川忽而驚醒似的。他楞了一下,突覺一陣心虛。想他流川楓此刻在干什麼?像一雙發情的貓一樣趴在櫻木身上汲取快感……

 若被這白痴知道了,還不笑話我嗎?

 一想到櫻木那雙得意洋洋的笑眼,他就覺得不爽。

 於是,立刻翻身側躺在櫻木身邊。然而,這張床實在太狹窄了,他有一手一腳不曉得要往哪兒放,懶得多想,索性橫搭在櫻木身上,然後閉上眼睛。

 感覺到櫻木又再動了動,接著就平靜了一陣子。正當流川以為櫻木未醒轉之際,卻突然聽到他驚愕地叫了一聲“狐狸……”,語氣充滿著問號。

 揣測著櫻木的語氣,他定是忘了自己對流川做了什麼,就像上次醉酒那一次。流川心裡皺了皺眉,暗罵道,「死白痴!」同時確定,櫻木真的有夢遊症。

 雖然櫻木喚他的那一聲充滿了疑惑,似乎流川出現在他床上是天底下最不可能發生的事,可是,他卻沒有推開流川橫抱著他的手……這一點,讓流川感到滿意。有點緊繃的心情於是放鬆了,不由覺得疲倦,也就讓自己沉睡過去。

 可是醒來時,還未張開眼睛即感覺很迫窄,一伸展身體,就將身邊的重物給推了下床,還發出好大的聲響。

 連忙睜眼,即對上櫻木有點迷惑隨即憤怒的眼光,並從中讀到危險訊息。

 流川嘴角向上揚起,向櫻木作出挑釁。

 果然不出所料,櫻木立刻撲了上來……

 兩個人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場。

 這一場架,不是他們最初的一場,也非最後一場。往後的數個月裡,兩人都不知為大事小事瑣事打了多少次,可是,卻很有默契地在打架時始終不提同床一事。

 他們都不願捅破這一點,向對方展現心底赤裸裸的自己。

 然而,暑假的到來,他們暫時的別離,讓流川真正感到自己對櫻木的渴望已達到極限了。在沒有跟櫻木同床的日子,心裡總覺得少了一些東西,連籃球也彌補不了那種空虛感。

 而最讓他頭痛的是,他失眠了。

 有專家說,食、色、眠是人生存的三大慾望。這三者無法共存。一個慾望擴張之後,其他的就會跟著萎縮。

 向來嗜睡的流川,自從性慾醒覺後,睡慾就減低了。但痛苦的是,他還不曾得到發洩、滿足。

 與櫻木同床數個月,他才發現自己的忍耐力竟是如此超強。

 不但能忍慾,還能忍痛。 

 就好像現在……

 啊……痛死了!

 被櫻木強硬進入的地方,灼痛得使他亟欲暈過去,可是他偏偏咬緊牙關承受櫻木給予的撕裂痛楚。

 他提早結束假期回到大學,就是想盡早與櫻木膠著狀態的關係有所突破。

 沒有櫻木的幾個星期裡,他的慾念越來越深。想抱櫻木,想撫摸他,更想被他撫弄那一處熾熱……

 白痴……哈……啊……哈……

 不自覺地隨著櫻木衝刺的節奏呻吟,雙手雙腳皆緊攀在櫻木的身上。

 從沒想過自己身上那唯一的出口會被異物逆入。

 而且是那麼地劇痛,卻同時充裕了刺激。

 然而內心,並未因櫻木的入侵而感不適,反而覺得這是他們早該突破的一種溝通管道。他現在知道該怎麼從櫻木身上汲取所需,填滿自己的空虛了。

 按下櫻木的頭,讓他的唇貼上自己的。

 交接的四唇,如同兩個人此刻已交接著的灼熱地帶,難分難捨。

 下方激烈衝刺、吸納;上方則不斷調整更契合的咬合度以更深入。

 “狐狸……哈哈……你再忍耐一下,快了,我快到達了……哈…哈……”終離開流川的唇的櫻木在他的耳邊說道。

 下一刻,溫熱的自己,灼熱的他,在體內體外同時洩流如柱……


 *  *  *  *  *  *  *  *  *

 
 流川平躺在櫻木的床上。

 身體似乎被操練過度般虛脫,而身體某處更是裂痛得無法用言語形容。

 原來,這就是歡愉過後的代價。

 他現在,連轉個身體也不能夠,更妄說要坐起來了。

 環視如今已光亮的室內,除了自己,再無第二個人存在。

 空虛感油然而生。

 本以為經過了昨夜的瘋狂,心底的空虛感就會填滿。

 他之前亟欲突破與櫻木的曖昧關係,壓根兒從沒想過過後他們該如何面對他們的新關係。

 無論如何,有一點他不會想改變的,就是繼續與櫻木做愛。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他不但想被做,更想做他!

 可是……

 白痴呢?

 他是如何想的?

 ……

 ……切!管他怎麼想,我絕不會讓他逃掉!

 雖然自己如此堅決,可是總覺得有一點不踏實。

 ……白痴……你怎麼想的? 

 就在流川難得想用腦思考時,房間的門被打開……

 誰?……

 白痴!?

 只見櫻木手托著一個盆子進來,不急不徐地走到流川前面。

 “怎麼不多睡一陣子?”櫻木低聲問道。跟他平時粗大的嗓聲不同,此刻聽來……竟讓人感到有點溫柔……

 溫柔?櫻木?

 流川突然冒現的想法將自己給楞呆了。

 “很不舒服嗎?”櫻木的手撫上流川的臉,拇指輕輕地摩挲著流川的嘴角。

 “你不是去打工了嗎?”流川見櫻木這個時候還在宿舍,奇怪。

 櫻木的臉突然顯點不好意思,“……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丟下你,會很沒義氣啦!”故意湊頭看流川枕著的枕頭,以避開流川的視線,“呀!你竟然流口水……”

 流川用雙手扳回櫻木的頭,迫他與自己對視。

 “為什麼留下來?”流川問得很緩慢。

 “竟說我……你呢?你為什麼留下來?”櫻木突然衝口而出。他一直對流川為何不出國而選擇留下一事在意得很。

 流川楞了一下,沒想到櫻木竟反將一軍,“我先問,回答我!”

 “你什麼原因留下,我就是那個原因。”

 “我想宰掉你!”流川想也不想就答,盯著櫻木的眼睛有點狠。

 倏地,櫻木哈哈大笑,“我也是!我想干你!”手毫無預警似的捏了流川那處一下。

 “痛!”流川反射性地給櫻木一拳,“死白痴!”

 櫻木握住流川的拳頭,揶揄道,“唷!昨晚花了太多力氣了,瞧你的拳頭多軟。”

 流川咬牙抬腳欲給他一腿,還沒提起半寸,那處地方就因被揪著而劇痛起來。

 不禁冷汗直冒。

 突然,臉上覆上一條濕面巾,更有人替他抹臉。

 “我先替你抹抹身體,待你休息夠了,再去沖個澡吧。”櫻木對流川說道。

 接著肩窩、腋下、胸膛、腹部、大腿、小腿皆被抹過。

 “嗯,你忍耐一下,等下會有一點痛。”櫻木突然啞著嗓子對流川說道。手卻沒停,稍微抬高流川的腰,輕輕替他拭抹。

 ……真是觸目驚心呀!都流血了……這死狐狸就是愛逞強,哼都不哼一聲!

 櫻木在心裡狂罵流川逞強,卻忽略了是自己給予的驚心吶。

 抬頭看向流川,注視著自己的他,此刻臉上竟是說不出的感覺。好像褪去了冷漠,又像多了些情緒。

 回想昨晚的他,他臉上的意亂情迷與悸動,現也能令自己興奮起來。

 跟流川結合的感覺,比初識雲雨滋味更興奮。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的手真切地撫上流川胸膛時,胯下就有熱量竄起;用嘴親上胸前的兩點時,自己的硬挺就更腫大了。

 迫不及待地扯下流川的褲子,也就毫不猶豫地進入。強硬的態度,沒有讓流川反悔的餘地。接踵而至的激烈掠奪與佔有,更顯示自己對流川的超強潛藏慾望。

 其實,從他們初見面的一刻開始,流川在櫻木的心就佔有重要的位置。然而,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因為自己將他視為敵人抑或打敗的對象才會如此在乎流川的存在。他要驕傲的他承認他的能力,並臣服於他。

 殊不知經過時日的推磨,這種迫切要流川臣服的決心竟變質了,只是自己並未察覺……

 也許,那個與男人交媾的綺夢就是欲讓自己正視與流川真正關係的徵兆吧。

 拭乾淨後,放下流川的腰,櫻木便將面巾丟到盆子裡。然後坐在床邊,背對著流川說道,“喂!你說,我們現在……像什麼?”

 半晌,才聽流川答道,“我是人,你是白痴。”

 聽了流川的回答,櫻木真是好氣又好笑,“你才是白痴!我問你,我們做了後,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笨!”

 “……我怎麼知道!這有關係嗎?做了就做了……”

 嚇?這是什麼答案!

 櫻木真的生氣了!

 他一心期待流川對他說“我要你負責”“我們交往吧”這類的話,豈知……

 “喂!什麼做了就做了!你說得好輕鬆……你昨天才被我做了,怎麼?不想我負責嗎?你不要,我倒樂得輕鬆……”櫻木故作漫不在乎地說,可是誰也聽得出他心裡不爽快。

 流川突然將櫻木拉到身上,緊圈著他,“讓我做一次!我負責!”

 “好呀!你若有力氣就試試看!”櫻木突然對流川賊笑起來,手也不規矩地在流川身上亂摸。

 “……死白痴!住手!這次是我!”流川抗議。

 櫻木倏地封住流川的嘴,大加施虐。

 過了一會兒,只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夾著抗議,“…哈……死白痴……你欠我兩次!……混……啊…哈…” 

 很快地,抗議聲就被更激昂的呻吟聲完全取代了。

 春色無邊的小室裡,有兩個人盡情地向對方釋放他們的慾望。

 沒有施與受,更不分攻與受,他們相互向對方貪婪地汲取他們的需要與激情。

 一觸即發的感情,早在相遇之初就悄悄醞釀。

 而令這種激情發酵的,是一種病毒,它的名字叫:

 情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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