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光掠影

多年以後，已是同居人的兩個活寶，還是不改當年本色，依然爭鋒相對，吵吵鬧鬧。

這一天，兩個人吵得面紅耳赤，櫻木狠狠地對流川道，“……若不是你當年引誘我，我現在會跟你一起？！我受夠你了！臭狐狸！”

“誰引誘誰？是你才對吧！”流川冷冷地道。

“當然是你！你當年不是天天主動跑上我的床？你患夢遊症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櫻木竟然翻舊帳。

“夢遊症？……”流川沉吟了一下，“媽的！你才有夢遊症！是你自己抱我上床的……死白痴！誰引誘誰！”這死白痴，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到底誰才是患上夢遊症！

“我……有夢遊症……”櫻木楞了一下，隨即又罵道，“你想騙誰！本天才會有夢遊症？笑話！”

“你昨晚做了什麼夢？”流川突然問道。

“我做了什麼夢關你屁事！”櫻木咬牙切齒地問道。

流川也不跟他爭辨，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櫻木見流川似乎放軟了態度，也就跟著軟化了一點，“嗯……昨天嘛……我發夢當了畫家……還是天才畫家哩，哇哈哈！不知有多少人傾慕於我……哈哈……誒？”笑聲戛然而止，櫻木望了望手中的牙膏，又轉頭望向廁所，“……難道……那些牙膏……真的…是……是…我擠的……”

流川雙手抱胸，挑了挑眉，一副“你現在才發現嗎？”的表情。

剛剛他與櫻木的爭執就是因擠牙膏的方式而引起的。

櫻木因為家境不太好，所以從小被教導擠牙膏得從下向上擠，這樣才不會浪費。但流川出身背景不錯，所以日常生活中就會過得比較奢侈，從不理會日常用品的用度。他擠牙膏習慣從中間開始擠。

兩個不同生活背景的人，住在一起當然有磨擦，而多數時候就是為了日常用品的用法不同而起爭執的。例如這次擠牙膏事件，也是醞釀了許久的問題。櫻木曾糾正流川多次，要從下向上擠，但流川從不記得如此做。昨晚臨睡前，也糾正了流川一次，惹得流川不耐煩。今早，櫻木起床刷牙時，竟發現昨天才更換的新牙膏，竟被擠掉半支……氣起來立刻質問流川，也就這樣吵起來了。

“……我…真的有夢遊症？”櫻木此時顯得有點理虧。雖然不太相信自己有這毛病，但流川是不會說謊的，跟他在一起多年，他了解他的性格。

流川點點頭。

“從幾時開始的？”櫻木問流川。

“我不知道，反正住宿舍的第一天你就夢遊病發。”流川斜睨櫻木一眼。

櫻木搔了搔頭髮，“……最近我還常夢遊嗎？除了昨晚。”

“干嘛？”

“問問不行嗎？”

“為什麼？”流川沒好氣地答道。

“想知道…你這臭狐狸有沒騙我？”看著流川一副“你很白痴”的神氣，櫻木又兀自嘴硬起來。

流川突然搶過櫻木手上的牙膏，扭開了蓋子就猛地往櫻木身上擠。

櫻木一把握著他的手，鬼叫，“你發什麼神經！快住手！”另一隻手也不空閑地與流川搶奪那支牙膏。

但，向來與他勢均力敵對手又豈會讓他輕易得逞？

兩人推來推出，最終將牙膏擠得滿地，腳趾頭上都沾了不少。

突然，櫻木放開了流川的手，指著地上罵道，“你看！浪費了這麼多…”

然而流川也不回嘴，瞪了他一眼，倏地抬手，將手中牙膏“嗖”的一聲，如拋球入籃般丟進離櫻木身後約十尺遠的垃圾桶。

“匡啷”一聲，鐵質垃圾桶翻地，彷彿回應著施辣手者的憤怒情緒在連聲抗議。

櫻木呆了一下，復又豎起了橫眉，卻見流川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向大門。

“喂～”櫻木忍不住喊了一聲，憋著的語他可還沒罵完吶，怎麼能讓捱罵對象這就逃走？

流川拉開了門，回過身來看著櫻木，用手指指著他說，“牙膏是我擠的，跟你無關！”語帶雙關，嘲諷之意明顯。

櫻木不禁一楞，從未見過流川有這樣的反應，愧疚感倏地升起，於是悻悻問道，“你想去哪裡？”

“買牙膏。”

呣，聲音雖冷，但至少還肯搭理，怒氣指數下降了。與流川相處已久，對他的脾性早就摸透了，櫻木心中一陣得意。

“把腳擦乾淨再出去。”櫻木向流川拋去一塊布。

本能地接過往自己拋來的東西後，流川才低頭瞄了瞄自己的腳，唷，原來沾上牙膏了，難怪腳趾黏乎乎不舒服。

蹲下擦腳的時間，已足夠讓對方走到自己跟前。

流川連忙站起來，哼！他才不想在白痴面前“低頭”呢，而且，這一次又不是他先惹事的…呣，從來都不是他先惹起爭執的……

想到這裡，忽地感到不爽，然而臉上仍木無表情，只是用力地丟下手上的布。

正欲轉身往門外走時，卻被櫻木扯住了手臂。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櫻木看著流川的眼睛，“我的夢遊症…是不是很麻煩？”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是不是…給了你很多麻煩？”雖然很不願意，但思索了一番，還是承認自己有“病”比較好，不然這隻狐狸又不知道要跟他鬧別扭多久。況且，若真的患上夢遊症，這幾年來，自己就真的是個大麻煩了……突然靈光一閃，櫻木突有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這傢伙睡相這麼糟，總是把腳呀、手呀往他身上擱，原來是以防萬一自己半夜爬起夢遊，他可以及時驚醒……

啊～這愛睡的臭狐狸…

看著櫻木那張此刻明擺著不好意思的臉，手臂上感受著櫻木從手心傳來的暖意，流川心裡倏地感覺到某根神經又被牽動。

不禁在心裡罵了一聲，這死白痴……

抬眼與他對望，忽又別開頭，“不麻煩。”他從不覺得有夢遊症的櫻木是個麻煩，況且，若非他有這個病，他們倆也許到現在還持續敵視著對方呢。

“對…對不起…”櫻木倏地緊緊地抱著流川，湊嘴在流川耳邊說道。

感受著櫻木的鼻息緩緩地噴在耳中，貼著自己的身軀又是如此高溫，流川心中一蕩，又再次在心裡罵道，這死白痴……

為什麼他總是能在瞬間就能挑起他的慾望？

向來不愛多作思考的流川，此刻依然不願多想，只順從自己的慾望──轉過頭，親上櫻木的唇。

流川身後的門，不知何時關上了。而激烈地吻著對方的兩人，也早就忘卻了彼此之前的爭執，此刻只想緊緊地相抱相擁。

反正，吵嘴、打架對他們來說根本是家常便飯之事，最重要的是，每當吵過之後，他們彼此都還是能緊擁著對方，感情並不因吵架而越加疏遠。

即使牽牽絆絆，還是要相守在一起。

這就是他們獨特的相處方式。

十言甫語：本打算停產一年，然而前兩天翻了自己的存文庫，竟發現還有一篇未完成的文。說來汗顏，這篇番外是當初寫《病》時，多寫了的情節，有點像雞肋。重看一遍，自己也覺得噁心，寫得好爛，頓時覺得當初沒把這段放進《病》，是明智之舉，笑。這兩天抽空修修整整，總算剪出滿意的樣子了。希望大家也會滿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