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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植若愚沒有上班。

 多年來,他第一次這麼放縱自己。

 而陪同他放縱的,還有一個戴志恆。

 他們,在毫無預警的停電之夜,終於發展了他們彼此間可以預測得到的關係。

 可以說,突如其來的停電,其實是他們彼此間突破現有關係的助力。

 他們,從一開始就有著佔有對方的慾望。

 無論身、心。

 
 *  *  *  *  *  *  *  *  *

 植若愚從未想過戴志恆真正憤怒的樣子,原來是那麼地可怕。

 然而,戴志恆畢竟是受過EQ訓練的,很快地就恢復平靜。

 雖然在植若愚面前他常有失常情緒,但並不代表他多年的EQ訓練派不上用場。

 只見他居高臨下,靜靜地看著自己,緩緩地開口說道,“你剛剛的意思是不是說,我接近你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要跟你做愛?”

 措詞冷靜、謹慎,一改他慣常的口不擇言。

 植若愚回望著他,想從他的眼中窺探出情緒。

 但,失敗了。

 裡頭,只有冷靜與理智。

 植若愚瞬間了解了,自己剛剛的話語真的在無意中傷害了他。

 常言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唉……」植若愚在心中嘆了口氣,然後擰乾了手中的面巾,將他拋給戴志恆。

 戴志恆伸手接過,莫名其妙地看著植若愚。

 “你不是想馴養我嗎?馴養的過程難道不包括這個?”頓了一下,“若你還想繼續馴養的話,就留下;不想,就給我滾!”此話,其實已宣示了自己的感情,他知道戴志恆明白的。

 戴志恆慢慢地重新蹲下,將面巾放入水中,浸濕了後,便往植若愚的背擦拭。

 半晌,才聽到他說道,“植若愚,你真他媽的惡劣。”

 植若愚轉過頭看著他,“這就是我的本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說完,勾過戴志恆的頭,直接吻上他的唇。

 是的。他植若愚的本質其實就是這般粗蠻惡劣,在溫文克制的表面上,底裡蘊藏的是反叛與放縱。這一點,只有戴志恆才能看透。

 被吻著的人不甘示弱地回吻,雙臂用力過猛,竟將植若愚從盆中拉扯上來,一個失平衡,人倒盆翻,兩個人都跌倒了,姿勢不但難看,而且在不寬的洗澡間裡,兩個大男人還東敲西撞地不知碰撞黑瘀了多少個地方。

 看著彼此的狼狽樣,兩個人不禁哈哈大笑,一掃剛剛的不愉快。

 過了一陣子,戴志恆笑著問植若愚,“你還有精力嗎?”手早已不規矩地往植若愚身上遊劃。

 植若愚推了他一下,“你別亂搞……要也是我搞你!”

 “若你還能使力的話,”戴志恆曖昧地瞄了植若愚腿間一下,“歡迎來搞!”

 植若愚眉頭緊皺,卻對戴志恆無可奈何。

 自從釋放了自己的慾望後,植若愚只要看著戴志恆就有一股蠢蠢欲動。想狠狠地啃咬他,更想狠狠地進入他。然而,經過他一番折騰,此刻他的背脊、腰下其實酸軟無力。連走路也成問題,更何況是激烈的兩人運動,而且對手似乎不肯輕易就範。

 就在他暗地咬牙的時候,戴志恆卻扳過他的頭,二話不說就直接吻上他,差點讓他窒息。

 放開了他的唇後,戴志恆又肆虐他的頸以及敏感的耳下。

 植若愚禁不住從喉頭發出呻吟。

 無疑地,經過了一次結合的他們,此刻正亟欲通過對方再次發洩自己對對方的慾望。

 迫不及待。

 然而,擁抱、親吻、撫摸、舔舐等肉體上的契合,已足夠滿足彼此間的慾望。

 他們兩個,最需要交合融匯的其實是心靈。


 *  *  *  *  *  *  *  *  *

 
 『愚仔,今晚一起吃晚飯吧。Linda今天讓我自由活動。』

 老吳在下班前給植若愚去短訊。

 等了好一陣子,植若愚才回訊息。

 『不行。今晚要加班。』

 『切!林某人出國公幹了,你有什麼工作做?』

 老吳迅速地回道。

 『整理檔案。』

 這四個字實在太有力了,老吳無言。

 他們這個部門,每個成員都獨立工作,各有各的工作作風,因此,部門內的共用檔案皆凌亂不堪。再加上公司財務緊縮,又怎麼會再聘請一個人回來專門整理檔案呢?

 雖然知道問題所在,但就是沒有人主動去整理,因此檔案混亂情況可想而知。

 兩個星期前,他們的部門主管林達為了準備出國公幹的資料,遍尋一個數據而不果,才發覺事態嚴重,下令務必在他回國前將資料整理好。

 然而,大家手頭上的工作本就繁重,誰有多餘的時間去整理呀!

 結果,植若愚自告奮勇替大家整理資料。

 見有人自願將硬骨頭啃了,大家才鬆了一口氣。

 其實,植若愚的自願,還是帶有私心成份的。

 利用公司的網絡方便,他每天晚上都與戴志恆網上通話。由於戴志恆在S市的調查工作已結束,目前被公司派到另一個城市去。

 偏遠的W市,距離S市有數小時的路程,因此戴志恆已不能夠像之前般自由往返。

 這一個晚上,戴志恆還是沒有上網。

 植若愚檢查了留言箱,沒任何新的訊息。

 兩天了,真不知道戴志恆搞什麼鬼。撥他的手機沒接,留言了沒回……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

 一陣心煩氣躁,差點連工作也繼續不了。

 按捺自己的浮躁,植若愚逼迫自己再次投入工作中。

 不行!

 倏地,植若愚儲存檔案後,便直接關了運行的軟件,然後關上電腦回家去。

 回到住的單位,弄了泡麵吃後,便坐在電視機前。

 無奈節目無聊,看了一陣子,植若愚就關機了。

 呆坐了一會兒,突然站了起來,捉起了丟在飯桌上的鑰匙就出門去。

 下樓來到戴志恆仍租住的單位,用鑰匙扭開了鎖就推門進去。

 從洗澡間拎了一桶水和一條抹布後,植若愚就在單位中僅有的傢俱抹拭起來。

 才兩個星期沒住人,這裡就佈滿了灰塵,真是嚇人。

 抹好了傢俱,植若愚又去拿地拖抹地。雖然只是隨便拖了一下常行走的地方,然而卻突然覺得屋內變乾淨了。
 
 搞定了衛生後,植若愚卻不急著離開,反而坐在戴志恆唯一為這單位入購的傢俱──一張三人座的竭色沙發上。

 植若愚雙手張開橫放在沙發背上,全身放鬆。

 這裡,留有戴志恆的氣息。尤其是這張沙發,坐在上面,彷彿就能與他有牽連般,感覺安心。

 這兩天的斷絕聯繫,讓他發覺,他其實對戴志恆的背景一無所知。

 盡管兩個人已進展到親密關係,但植若愚就是懶得詢問戴志恆的一切,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他認為,若對方願意說的話,自然會主動說,自己無需刻意詢問。

 其實戴志恆說得一點也沒錯,真實的自己既冷漠又惡劣。不但對任何人刻意保持距離並劃下防線,還存有批判心。

 即使對關係親密的戴志恆,也不曾改變。

 雖然與戴志恆的關係等於默認了自己的性取向,然而他還是不能像戴志恆般坦蕩地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者。

 他在乎別人看待自己的眼光。

 曾有一次,為了這認知上的差異,兩個人還鬧了意見。最後雖然故作沒事,但彼此間還是留有小小的芥蒂。因為,植若愚始終不讓戴志恆搬進他的單位同住。

 他不想落人把柄。

 盡管戴志恆很不滿意,但還是對植若愚無可奈何。

 ……

 植若愚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

 這一個夜晚,不知怎麼地,他特別想念戴志恆。

 不是身體,而是心。

 剛剛在回家的路上,他看見一個很像戴志恆的背影,竟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看是不是他。

 結果,竟帶著滿腔的失望回家。

 “死大志,你現在到底死到哪裡去?”植若愚喃喃自語道。

 就在迷迷糊糊,欲睡還醒間,植若愚突然翻身下沙發,並快步離開戴志恆的單位。他剛剛突然想起,自己出門時忘了帶手機。

 匆匆跑上樓,衝進屋內後第一時間抓起電話……

 可是,因期待而雀躍的心情竟在看到電話的屏幕後,瞬間冰凍。

 沒有漏接電話的顯示,也沒有訊息。

 植若愚握著手機,石化般地站著。

 倏地,他彷彿突然醒悟似地問自己,“我怎麼啦?”

 是的,他到底怎麼啦?

 怎麼心情那麼奇怪?不但白痴般地等待戴志恆的電話,還犯傻到去追逐像戴志恆背影的陌生人……

 「我的生活很單調。若你馴養我的話,陽光就會照亮我的生命。我就會認出不同的腳步聲。別人的腳步聲只會讓我躲藏,而你的腳步聲會如同意樂般,呼喚著我從洞裡出來。你看到那麥田嗎?我不吃麵包,小麥對我沒有用處。麥田對我來說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你有金黃色的頭髮。想想看,若你馴養了我,那是多美妙的事呀。金黃色的小麥,讓我想起你的頭髮,同時我也會愛上傾聽麥田裡的風聲……」

 這是狐狸對小王子說的話。

 ……被馴養的結果就是這樣嗎?

 植若愚突然覺得很懊惱。

 他覺得自己比不上狐狸。

 被馴養的他,並不曾對“腳步聲”、“麥田”而在意過,更妄說“愛上傾聽麥田裡的風聲”了。

 他連戴志恆目前的工作都不感興趣了解,又怎麼會想了解戴志恆的生活、朋友以及過去。

 他對他,只有汲取,沒有施予。

 此刻,深切了解自己對戴志恆的感情後,植若愚恨不得立刻見到戴志恆。

 可是,他在哪裡?

 他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

 植若愚不禁沮喪。


 *  *  *  *  *  *  *  *  *


 從洗澡間走出來後,植若愚再次拿起手機。

 還是沒有消息。

 有點洩氣地坐在沙發上。雖然已是半夜十二點多了,但植若愚還是不願意休息。

 他的心要他等待。

 然而,卻不知道等待什麼。

 埋首在雙掌中。

 「死大志,為什麼不跟我聯絡!」

 突然,他聽到門外有一陣急促的靸梯聲,人未到,就先聽到鑰匙的撞擊聲。

 植若愚即刻站了起來,衝到大門,開鎖、拉開……

 入眼而來的,是一臉驚愕的戴志恆。

 只見他一臉鬍茬,眼窩深陷,衣服更是皺巴巴的,一副落魄樣。

 “遭賊了嗎?”植若愚問道。不等戴志恆回答,一把將他拉進屋內,大門還未緊閉,就迫不及待地將他壓在門上狂吻。

 戴志恆臉上的鬍茬刺得植若愚麻麻癢癢的,但他一點都不在乎,因為他更在乎的是,他終於可以親吻戴志恆了。

 感覺戴志恆有力的雙臂環抱著自己,不禁安心,吻得更毫無顧忌。

 兩人口舌糾纏了好一陣子,直到快要窒息,才放開彼此。

 互望著對方的眼睛,植若愚突然一拳搥在戴志恆的肩膀上。

 “你干嘛你?”戴志恆握著他的拳頭問道。

 “這兩天去了哪裡?怎麼不聯絡我?”

 只見戴志恆苦笑了一下,“被關在牢裡,怎麼聯絡?”

 “你坐牢了?怎麼回事?小光呢?”植若愚吃驚之下連連發問。

 戴志恆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又扮賊囉……結果弄假成真,被帶到警察局去。那些鳥人,不問三七二十一,就把我和小光給關進牢裡。直到這個下午,我們才被釋放。只說了聲誤會了,連道歉也沒有。哼哼!最後還警告我們不準再扮賊……媽的!”

 “為什麼不給我撥電?”

 “我手機沒電了。”

 “你不會用公共電話撥的嗎?”

 戴志恆楞了一下,“我沒想到。”

 “哦。”不知怎麼地,戴志恆的答案讓植若愚感到失望,“快去洗澡吧!髒死了!”

 “你剛才都不介意,現在就嫌……喂!你不覺得自己前後矛盾嗎?”戴志恆揶揄道。

 “囉嗦!快點去,都深夜了,你不想睡了嗎?”植若愚踢了戴志恆一腳。

 “嗯。我只能睡三小時。我明天九點前要到達W市,有一個重要會議。”

 植若愚瞪大眼睛,“那你回來干嘛?趕來趕去,發瘋啦你!”

 戴志恆倏地伸手撫了撫植若愚的臉,“我想見你。在牢裡兩天……很想念你。”

 植若愚舉起手緊握戴志恆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我也是。很想念你。”

 對望半晌,植若愚開口說道,“大志,我們同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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