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流川丟在床上後,櫻木才鬆了口氣。用手揉了揉剛剛支架著流川的肩膀,心想:看這狐狸好像瘦瘦的,沒想到還挺重。突然,覺得房間的空氣因多了一個人在呼吸,變得有點濁,除了慣常嗅到的煙味和汗味,此刻還混合了酒氣。於是,便去打開他很久都不曾打開的窗口,讓新鮮空氣進來流通一下。
回頭看了看流川,他仍是剛剛被丟在床上時的姿勢,伏趴著。看來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其實,在酒醉者中他是最好應付的了,不吵不鬧,只是要搬動時有點困難而已,少了一點體力都不成。
站在窗前,從懷中又抽出一根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櫻木此時的心情,有點複雜,不知是喜還是憂。自從知道流川失蹤後,他的日常生活中倏地多添了一個任務──尋找流川。老朋友們如洋平等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熟悉他們兩個的人都知道,這兩個人從進入湘北高中的第一天就成為對頭了。當了三年的籃球拍檔,感情不見友好反而愈加惡劣。到了畢業前夕,更像老死不往來般,有你沒我的,再也不曾見過兩人同時出現同一場合的畫面。過後,流川還遠飛到美國去,連最後一年的冬季籃球入選賽都不參加了,從此毫無消息。剛開始,有好些人聽說櫻木在尋找失蹤的流川,大家也熱心地幫忙。然而,越找人就越少,一年又一年,只有櫻木仍堅持至今。只是,這個已融入他日常生活中的任務突然宣告結束,毫無預兆,讓他有點不知所措,甚至有些茫然。因為,他已忘了當初要找到流川的目的是什麼?
忽然,聽到身後有些聲響,轉過頭來看時,竟看見那流川不知何時從床上爬起站著,正向他著他的電腦桌解褲帶呢!
『靠!這狐狸真醉得糊塗了,竟把我的電腦桌當馬桶!』櫻木連忙向窗外彈出手上的半截煙,立刻跑去把流川拉出了房間,然後推進了廁所。
看他醉眼惺忪,對著馬桶搖搖晃晃的,從褲頭裡掏了幾次都未成事,為免他射到滿地,過後要他收拾殘局,便從後扶著他,快手快腳地連著內褲拉下他的褲頭,替他握著解決『小事』。
末了才發現,這是第一次握著自己以外的,而且還是那隻狐狸的,心,先是一凜,接著就尷尬得臉紅,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覺得噁心。
倏地,聽到流川口中模糊不清地嘀咕的,身體晃動,才驚覺自己竟然握著不放,甚至還使了點勁,更覺無地自容,暗罵自己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手忙腳亂地想替他穿回褲子,卻更使長褲脫落。低聲咒罵了一聲,拉好了他的內褲後,才彎腰拉他滑到腳踝的長褲。手臂不經意地碰觸到他右膝外側時,感覺有點怪,便低頭看去,結果一見,頓時楞了。
『狐狸的膝蓋受傷了?難道,他是因為這樣才退出美國籃壇的?』靈光一閃,他終於想起他當初要尋找流川的原因了──他要質問他為什麼突然退出美國籃壇,在還沒被矚目的時候就逃回日本。他且不管流川對退出籃壇有什麼想法,他只知道自己非常的不甘心,比自己因要投考警察而放棄成為國家籃球選手時更不甘心!
蹲下來細細看了一下,只見那兒有一個手術的浮突疤痕,更加確定了想法。
將流川支架回房再次丟到床上,櫻木又重覆了之前的動作,摸煙、點燃、猛吸……在黑暗中抽了一根又一根,獨自沉吟。
好不容易感覺睏了,便將流川推到床的一邊去,挪開一個位子給自己。和衣躺下,與流川挨著肩膀,頓後悔這床買小了。瞄了瞄身邊那伏趴著的狐狸一眼,心想:這傢伙干嘛要喝得那麼醉,莫不是怕我會問他退出籃壇的原因?還是……算了,不想了!打側了身體,打了一個哈欠後,不一會就睡著了。
櫻木開始做夢。
夢中,他在一個沙灘上曬太陽。喝著清涼的青椰,正享受著海風徐徐撲面,突然,他感覺身體變得好熱,尤其是跨下,更是燥熱難耐。想來是許久沒發洩過了,所以才會有這種燥熱感。左望右看,這時才發現這沙灘上只有他一個人,頓時惡趣味心橫生,呵,那就不妨盡情享受一下露天打手槍的滋味。
手,快速地動作著,燥熱感遽減、快感迅速攀升,讓他不自禁地呻吟了一下。伸手從身旁再拿了一粒青椰欲解渴時,發現自己的雙手皆捧著青椰,可是,跨下仍有手在動作著,不禁『哇呀』地叫了一聲,然後從夢中醒過來。
然而,更讓他驚嚇的是,他的背正貼著一個溫熱的身體,更有一隻手從後穿過腰落在他的跨下,替他做著他剛剛在夢中做的事。立即捉住那手,回頭吼道,『流川!你想干什麼?』
黑暗中那近在眼前的一雙眼睛,猶如他記憶中的那雙,直勾勾地看著他,彷彿要把他看透,然後燃燒。而對方呼出的氣息皆噴在他的臉上,暖暖的,還帶威士忌的氣味。不由一陣心驚膽跳。
『怦怦』『怦怦』
心跳聲彷彿搗鼓,暗夜中特別清晰分明,讓櫻木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很不是時候地,他想起了那一個晚上。
在流川去美國前一個月,其實他們有見過面,更準確地來說,他被流川在家門前堵著。
『為什麼躲我?在害怕嗎?』流川開門見山地問,直接了當,眼睛逼視著櫻木。
本來想把流川推開直接進屋了事的櫻木,一聽流川說他『害怕』,就立即無名火起,橫眉一豎,『誰在害怕?!』用手指著流川說道,『給我聽著!本天才從來不害怕任何人,尤其是你!』
『那你為什麼躲我?』流川問道。自從強吻事件後,櫻木見到他就如老鼠見到貓,老遠就閃了,甚至缺席籃球練習。他雖心知肚明箇中原因,但他還是不想死心。
『我沒有。』
『那你對我有感覺嗎?』流川試探。與櫻木接吻時,他似乎不太抗拒,想來只是一時不適應才有這樣大的反應,所以暗地裡燃起了期待之火。
櫻木瞪著他半晌,然後表情兇狠地道,『有,變態!』
流川錯愕地看著他,隨即又恢復平靜。然而,眼睛還是直勾勾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彷彿要把他看透。
櫻木被他注視得心驚,於是別過臉,低聲罵道,『滾開,你這變態狐狸。』他搞不懂為何男人會喜歡男人,更搞不懂為何這流川會喜歡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可以用這麼專注的眼神看著他。
『我要去美國了。』倏地,流川開口說道。
『什麼?』櫻木立刻看向他。美國?流川想要到美國去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但是,為什麼去得這麼突然?
『我去美國後就不會再煩你,你放心吧。』說完,便朝他靠在牆邊的單車跨了兩步。
『喂……你幾時走?』話才出口,櫻木就心裡奇怪:我干嘛要問他?
『如無意外,下個月。』
『那……冬季入選賽怎麼辦?你不參加嗎?』
『湘北有你就可以了。你已變得很強。坦白說,我現在要贏你已贏得很吃力。』頓了一下,『不過,若想打敗我,還是那句話,「門都沒有」!』
『靠!你你……這他媽的自大狂!』櫻木罵道,『我恨不得你去美國被鬼佬他媽的狠狠修理!』
流川看了櫻木一眼,並不搭話。
見流川的手已搭上握柄,櫻木突然衝口而出,『喂!臭狐狸,你給我記住!能打敗你的只有本天才而已!休想讓別人把你打得落荒而逃!』
流川倏地抬頭,他沒想到櫻木會在此刻說出宛如『關心』的話,他以為他們在結束剛剛那席話後就成陌路。靜靜地看著他,而這次櫻木也沒迴避他的視線,並與他對望。半晌,流川低聲喚道,『白痴。』然後一個箭步躥到櫻木面前,雙手一張,便把櫻木緊緊地抱住。
『喂!你干什麼?!』楞了一下,櫻木才回應過來,但對方已將他擁箍得幾乎動彈不得、掙脫不了。
『不要動,白痴,』流川俯在櫻木的肩上說道,『一下下就好。』
宛若哀求的語氣,還是第一次從這向來不可一世的流川口中聽到,櫻木聽在耳中,心裡瞬間五味雜陳,便停止掙扎,站在那兒讓流川抱著。
四周彷彿進入無聲境界,風不動、身不動,然而,心動。
『怦怦』『怦怦』『怦怦』
耳中塞滿的,只有對方的心跳聲,以及自己的。
突然,身體一鬆,已被放開。回過神時,流川已跨上他的單車遠去,在發出黃色暈光的街燈下,慢慢消失了。這一幕,深深地烙在櫻木的心上,因為,他從未想到,他與流川就這樣,不通音訊的,一別九年。
而那個擁抱,則一直殘留在他的皮膚上,永不退溫;那因擁抱而聽得清晰的心跳聲,則一直在他的心中迴蕩。
前事如潮如風,湧上心頭不能自抑。連流川翻身將他壓在身下也渾然不覺。
『聽說你現在也是一個「變態」。』流川將前臂抵在櫻木的喉頭上,俯頭問道。兩人的臉近在咫尺。
『什麼?』櫻木眼神茫然地問道,突然清醒過來,『什麼?我是變態?!我靠!你別聽小日那變態亂說!』在落日酒吧時,小日左一句右一句地說他跟他們一樣『變態』,他就深怕流川聽信了,畢竟,他跟流川的關係,其實有點尷尬,雖說自己早已拒絕他,甚至跟他『決裂』,可是重逢後,直覺流川多年過去了似乎也沒有改變原來的『癖好』。看他剛剛趁自己睡著時替他打手槍就知道啦……
想到這裡,突然全身發寒,因為他這時才發現,流川正壓著他說話呢!
『喂喂!你壓著我干什麼?!快滾開!』櫻木邊說邊抬手欲將流川從身上推走。不料,流川卻立即將前臂往前頂得櫻木的喉嚨更緊,頓時讓櫻木呼吸困難。
櫻木反手抓住流川的手臂,想用力扯開,但畢竟難以借力,唯有艱難地呼叫,『放…放……手……』倏地喉頭一鬆,櫻木立即大口大口地呼吸。
才一陣子,喉嚨又被卡著,櫻木對流川怒目而視。正想用勁將流川從身上摔下時,流川突然低頭吻他。
櫻木頓時驚訝得張大眼睛,不是因為流川的舉動,而是自己的身體反應。彷彿期待這個吻已久似的,身體每個細胞都似乎立即膨脹起來,逼迫得全身血脈也跟著賁張。他慢慢閉上眼睛。流川的吻很熱、很烈,吮吸得他乾燥的嘴唇破皮,滲出的血絲融合了唾液,流入他的口中。絲絲血腥味,似苦又甜,讓他有種久違的感覺──一種被全心全意愛戀著的感覺。
倏地,發覺有一隻手在自己的身上遊走,從衣上到衣下,越過之處無不泛起火燒感,而且越來越熾熱。然而,那手卻愈加不滿足似的,在他腹肌來來回回地愛撫了幾下,慢慢地從他敝開的褲頭滑了進去……
『嗯…呀……』這一次,清楚地感覺到流川指腹上的細繭在跟他的亢奮磨擦,快感猶勝剛剛半夢半醒中。突然,流川的嘴離開了他的唇,沿著他的喉嚨、胸膛、小腹一路向下。而他的另一隻手也不閒暇,在他的唇到達所有地方之前把阻礙物或往上推或往下扒,直到含上他手中那已挺直的賁張為止。
這又是一種讓櫻木感覺更刺激的感覺。全身血液從腦往下衝了後,又再往上躥,讓他感覺高高低低的如做過山車。最後,轟轟烈烈地噴發了。
櫻木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裡直叫:「靠!真他媽的爽!」沒想到這麼爽快的經驗竟是由男人給予的,他過去的女伴,都未能讓他達到這樣的境界。
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搞不懂男人為什麼喜歡男人』的楞頭青了。從警校以及這幾年的社會經驗所得,男人喜歡男人有時候是環境造成的。有時甚至只為發洩欲望而在一起。以前每當櫻木性事不順或工作煩心到落日酒吧喝悶酒的時候,小日就經常對他遊說,只有男人才更瞭解男人的需要,總是纏著櫻木讓他幫他『爽快』一次,每每被櫻木踹走。櫻木更斬釘截鐵地對他說,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正常的男人,要他死了這條心。
可是今天,他自打嘴巴。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小日的潛移默化下,他對男男性事其實有那麼點蠢蠢欲動了,只是自己不承認而已。今晚,既然天時地利人和齊備,他就順應地放縱一下吧!
喘過息來後,櫻木便坐了起來。剛剛只顧著自己爽快,他倒忘了為他『服務』的人。只見此時跪坐著的流川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不知在想什麼。櫻木向前摸了一下,一陣滑膩感,心下瞭然,不覺有些尷尬,『喂!你干嘛不把它抹去?還留在手上干嘛!』
流川看了看他,答道,『好。』然後將手上東西抹在他胸膛上。
『靠!你做什麼啦!』那種黏呼呼的感覺頓時讓櫻木不爽,正想狠罵流川一頓時卻見他正拉下拉鏈解開褲頭。
抬頭見櫻木正看著自己,流川左手一伸,即拉過櫻木的右手,將他按在自己的熱源上。然後緩緩移動,讓他的手隔著內褲愛撫自己的悸動,而眼睛則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櫻木的臉。
此時,櫻木正與天人交戰。想縮手卻又被新奇感覺吸引;想繼續又覺得哪裡不對勁。然而,流川卻不容他多想,他已將他自己赤裸的亢奮交到他手上,並將手按在他手背上,引導他磨擦自己。
真是神奇的感覺,與之前在廁所時的觸感完全不一樣。此刻,那掌中的亢奮彷彿要燃燒一樣。第一次替人打手槍,而且對象還是流川,櫻木突然好勝心起,便掙脫了流川的引導,自己為他賣力地勞動。
流川一手撐在他的肩上,一手也握著櫻木的。頓時,兩個人的『嗯哈』聲此起彼落,在夜間聽來特別的情色,縱使彼此並未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然而,在欲噴發的時候,流川突然推倒櫻木,並迅速拉開他的腿,擠在他的腿間。櫻木一驚,本想將流川踢下床阻止他動作時,突然心念一動,腳板在床上蹭了蹭,便由得流川了……
可是,在流川進入後,他立即後悔得不得了。因為那感覺,真是他媽的痛!
* * * *
第二天,當流川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櫻木已不在房間了。坐起來,眼睛到處掃望一下,然後彎腰從床下拾起自己的褲子,從褲袋掏出自己的手提電話。看了看電話上顯示的時間,呣,已經中午了。本想即刻去上班的,但沉吟了一下,便打消了念頭,然後撥了個電話回公司請病假。由於平時表現良好,並無無故曠職的記錄,加之他因剛起床略帶沙啞的嗓子特別有說服力,毫無困難的,就從出名苛刻的上司那兒請到病假了,還吩咐他好好休息,以便能在往後的天數加班。
掛上電話後,流川往後平倒在床上,臉上即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是因為自己的撒謊技術無懈可擊,而是因為已過去的昨天。
那真是奇妙的一天呀!中午在小食店與櫻木不期而遇,晚上被他約到GAY吧喝酒;喝醉了不但沒讓他露宿街頭,反而被他帶回家中照料。而更讓他興奮的是,他不僅抱著櫻木睡覺,還跟他親嘴,甚至做了他。
過去幾年來,不是沒抱過男人,但那些床伴都讓他沒什麼感覺,即使在對方身上得到快感,他也只當作是純發洩而已。可是櫻木不同,光是跟他親吻就能讓自己興奮莫名,更甭說是進入他的體內了。那裡的緊窒,讓他差點甫一挺進就噴發了,然而心卻無限擴大,並更有耐性地引導感覺生澀的櫻木。聽他隱忍地喘息,偶爾低聲咒罵,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好,覺得過去那沒有櫻木的九年生活,過得也不算冤枉了。事後,他沉沉地睡了一覺,沉得連櫻木幾時離開床都不知道。
翻身伏在床上,鼻子吸進的空氣有櫻木殘留的氣味,於是貪婪地呼吸。突然,對這房間依戀起來,直想留在這兒不走。他現在的心情,跟第一次踏進這房間時的心情真有天壤之別。那時候直想溜,現在只想留,只是,他清楚,經過了昨晚的事後,櫻木並不會想這麼快就見到他,因為,他害羞。
一想到他臉紅紅的樣子,流川就打從心裡感到喜悅。在曾經的艱難歲月裡,他就是靠回憶櫻木的百變樣子和各種丟人的事跡渡過了,當然,回憶最多的,就是他臉紅樣。可惜,他那些臉紅樣都不是在他面前展現的,憤怒的表情倒不少見。雖然很想親自目睹櫻木在他面前臉紅的樣子,可是,他現在不敢以身示法。昨天得到櫻木,對他來說是一個意外收獲,他從未想過這麼快就能跟他走到這樣的地步,以為自己還有漫長的路要走呢!
雖然曾被櫻木狠狠的拒絕和厭惡的抗絕傷了,並說過永不再打擾他,但心從未死。當知道過去三年來,他一直在找尋著自己,甚至還為了他申請調職,來大阪長駐,心就莫名地感動,重燃了希望之火之餘,更誓要將櫻木佔為己有,永不放手了。吸取了九年前告白失敗的經驗,決定不再貿然行動,而是以慢慢吃大象的方法一步一步地接近他,總有一天能擁有他的。於是,便不動聲色地進行著計劃。如今,成為警察的他讓他沒有穩勝的把握,但更能挑起他的挑戰欲與征服欲。他先以『FOX』這個署名來對稱他的『通緝狐狸』以引起他的好奇,進而跟他成為網友;投其所好地跟他慢慢混熟,一點一點地套知他的想法,然後慢慢地透露自己經常去的地方,以為自己舖好在他面前『現身』的機會。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來,而且,情節發展迅速,差點失控。因此,他現在可以做的、應該做的,就是好好控制自己、控制情節節奏,以免欲速不達,重蹈覆轍。
只是,他真的好想見櫻木,並且,再抱他一次,不,是要抱他無數次,無數次的n倍!
到底要繼續留在這裡等櫻木下班還是要走,流川心裡還在掙扎著。突然感覺口渴難耐,於是便從床上爬起,套上褲子後,打開房門欲往廚房走去。豈知,一拉開房門踏出去沒兩步,即見大門打開了。那開門的初中生一見他就神情錯愕地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流川對他聳了聳肩,繼續往廚房走。
『喂!喂!這裡是我的屋子,你怎麼可以擅自進來呀?!』鈴木光川站在門口大聲地叫道,他不敢走進屋裡。甫打開門即見一個打赤膊的男人在自己的家裡走動,待看清楚是那個之前送二手電腦來的人時,這個發現只有更讓他吃驚而已──這人的真實身份莫不是竊匪,專門通過販賣二手電腦,獲得買家的地址,藉送電腦為名,實際入屋觀察,伺機偷竊?
心一凜,於是又再高聲喊道,『我警告你別亂來,我爸是警察……還有,我哥也是,他很神勇的,只要我一按我的電話鍵,他立刻就能飛來這裡逮捕你!喂!你再不走,我就按了呀!』
聲音才落,即見流川站在櫻木的房門前,看著他問,『那白痴很神勇的嗎?』頓了一下,似笑非笑,『我看是腦子經常燒壞,才會去做那些不經大腦的事吧!』
不等鈴木光川的回答,轉身進入了櫻木的房間。讓鈴木光川仍舊大呼小叫的,卻對他無可奈何。過了一陣子,當他從房間走出來時,已穿戴好,而背包也搭在肩上。他慢慢地走到大門處,在鞋架上拿下自己的皮鞋。
鈴木光川見他對自己的家似乎一點都不陌生,而聽他剛剛的揶揄,好像認識櫻木似的,便問道,『你認識櫻木?』
『嗯。』
『糟!那你有沒有告訴他電腦修理費多少?』
『呣?』
『喂!你到底有沒有告訴他?』鈴木光川語氣焦急。他之前騙櫻木說修理費二千圓,實際才五百,若被櫻木知道他騙了他的錢,他不修理他一頓才怪呢!
流川穿好鞋後看了他一眼,不答,並越過他欲走。
鈴木光川拉著他,『喂!你到底有沒有說?!快點告訴我!』
『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
『嚇!關你什麼事!』
一手撥開鈴木光川的手,回頭對他說,『你怕的,不只是這件事吧?』
『什麼?』鈴木光川驚訝地看著他,然後問道,『你到底是誰?』
『流川楓。』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鈴木光川在門內目瞪口呆。
* * * *
走在回家路上的櫻木突然感到外套的內袋震動,便伸手將手機掏出,一看,熒光屏幕閃著流川的號碼。拇指在接聽鍵上徘徊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不接,便又將手機塞回內袋中,任由其繼續震動。
自那晚以後,他與流川就沒再見面。雖然對他還有很多疑問,可是,他現在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一想到那晚發生的事,他就暗罵自己該死,什麼事不好玩,偏偏去學別人玩放縱,還跟流川真槍實彈地做了;跟他從以前就連朋友都不是,而現在到底是什麼?……靠!他都搞不清楚自己想干什麼!總之一想到那狐狸他就腦袋發脹、心情特別煩躁,以致警察署裡的同事都笑他慾求不滿,紛紛給他介紹找女人的地方。
『那死狐狸,每次見著他都不會有好事的!靠!我干嘛要找他,還一找找了三年,真是犯賤……』櫻木低聲咒罵自己。然而,一想到流川右膝上的手術遺疤,他就開始陷入沉思。
突然,在公寓的入口處看見一個人影,心立刻吊得老高。遲疑了一下,還是往前走去。
待靠近時,對方才開口,『我買了PS3,一起玩吧。』連招呼也沒有,直接說了找他的目的,還抬手,向櫻木揚了揚手中的購物袋。
『PS3?哇~好呀!』一聽到PS3這三個字,櫻木已忘了自己剛剛的打算──把流川當透明,直接走進公寓。這是他想買很久的東西了,只是自己一直欠債良多,每當發薪日就是還債日,月底若還能剩下五百圓就算很了不起了,連喝酒錢都要賒帳的他,哪有餘錢買呢!
『走吧。』流川領先踏入公寓入口,而櫻木則迫不及待地跟著入內,甚至三步併成兩步快速地超越流川跑著上梯級,還頻頻回頭叫道,『快點快點!怎麼這麼慢?!沒吃飯嗎?!』
* * * *
鈴木光川越來越討厭流川楓。雖然他帶來了他夢寐以求的PS3,也不吝嗇地讓他玩個夠,但他還是討厭他。因為自從他出現了以後,櫻木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在他有來家裡的日子,總是跟他大吵大鬧,爭東西、搶吃、彼此毒舌相向,有時還會打架,從廳打到房間是經常有的事,常常無視他這個『同居人』的存在;而在他沒來的日子裡,連玩PS3也不起勁,還常躲在房間裡抽悶煙,還是無視他的存在,讓他說不出的郁悶。
記得很久以前聽過老爸跟櫻木的對話,櫻木說,只要他找到一隻叫流川楓的狐狸,他就會再申請調職,回到神奈川。現在,他已找到那流川楓了,那是不是意謂著櫻木即將離開了呢?
一想到櫻木有一天可能會離開,鈴木光川就如大石壓心頭,心情沉沉的。他父母已去世,除了櫻木以外,他再也沒有其他親人了,若連他都離開了,那自己豈不成了真正的孤兒嗎?
流川說對了,他怕的,的確不僅是他『欺詐』櫻木金錢的事,而是櫻木會離開大阪、拋棄他。他的擔心一直藏得好好的,但是流川卻能看穿他,所以他討厭他。嗯,還有更讓他討厭他的事,有一次,他從櫻木那沒關好的房間偷窺,看見那流川正慢慢走向在窗前抽煙的櫻木,然後從後抱著他,還把頭擱在他的肩上。而櫻木則轉過頭,把自己嘴上的煙放到流川嘴上,讓他吸了一口後又刁回嘴裡。因怕被櫻木發現他在門外,他不敢再多作窺看,就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間。心,兀自亂跳,想:櫻木為什麼會讓他抱著?他們的關係不是很壞的嗎?怎麼可能會這樣親密地抱在一起?他不喜歡這樣。他不要這樣。
終於有一天,他對流川累積的怨恨滿溢了,讓是上網在流川的主頁上留言:明天下午六點,到我家附近的麥當勞來,有事找。鈴木光川。
等二天,在麥當勞等了良久,眼看自己的那一小包薯條都快吃完了,仍不見流川出現。無聊至極,看看隔了兩三個座位的餐桌上,有三個初中女生邊吃麥香雞邊嚷,『吃多了會很胖哩~』,心想:不想吃就就給我吃吧,我不怕胖!也許自己看著她們手中麥香雞的視線太露骨,惹得她們對他頻翻白眼,最後索性提起托盤換了座位,遠離他。
『切~還以為我在看你們嗎?噁!麥香雞都比你們好看,豬扒!』被那三個初中女生鄙視,鈴木光川不爽地啐罵道。
突然,有一個人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讓他嚇了一跳,但很快地就收起剛剛憤憤不平的表情,因為對面的人臉似乎癱了,任何時候都是一副跩得欠扁的冷臉,讓人看不清他心裡想些什麼。而此刻,他也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想法。可是,被他一雙冷眼看著,雖然不發一言,卻令他感覺壓迫,連心中排練了多遍的話都說不出口了。這樣你打量著我,我打量著你許久,卻見流川似乎開始不耐煩地伸手入懷拿出一根煙,打火點著。看著他吞吞吐吐幾口,於是開口道,『也給我一根吧!』
流川看他一眼,繼續吞吐了一口煙才說道,『你幾歲?』
『十三。』鈴木光川直接反應,然後皺眉問,『怎麼樣?有問題嗎?』話才出口,就知道問題在哪裡了,原來流川是說他未成年,拒絕給煙。心想:怎麼這個人心思這麼刁鑽的,有話不直說,總是這樣拐彎抹角,難怪櫻木經常被他氣得哇哇大叫呢!
一想到櫻木,倏地想起自己約流川見面的目的,可是自己不想再跟這個人多說話,便直接道,『我討厭你!我不喜歡你跟櫻木在一起。』
流川靜靜地聽著,想:原來真是這麼一回事。他在主頁上看到鈴木光川的留言,就猜他可能要阻止他再到他家裡去。不然,怎麼會約他在外說話呢?明知他今天還是會來找櫻木的……
『喂!你聽到嗎?我說我不喜歡你!』鈴木光川見流川毫無反應,重複道。
『哦?』流川不禁覺得好笑,想:我又沒想讓你喜歡我……
『我不喜歡你跟櫻木……嗯…抱…抱……』想到那畫面,鈴木光川不禁臉紅,他知道櫻木和流川親密地抱在一起意謂著什麼,其實,有時候半夜還會聽到從櫻木房間傳來的呻吟聲……他不喜歡這樣!他討厭!他的櫻木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神勇的刑警,他只想哪天櫻木若要結婚,也會娶個溫柔的女人照顧,嗯,當然那女人也會待他這義子很好,三個人永遠在一起。而不是現在眼前這個……男人。
『哦!』流川頓時瞭然,他知道了他和櫻木的事。其實,他覺得這沒有什麼大不了,他認為自己跟櫻木一起的事沒什麼見不得光,只是那白痴臉皮薄,說什麼也不想讓鈴木光川知曉,所以每一次做的時候,總是那麼隱忍著呻吟,不欲大聲叫出來,有時會讓他有錯覺,櫻木只是讓他發洩而已。
『我要跟你比賽!』倏地,鈴木光川對流川宣戰,『我要跟你比賽。輸的人不能再纏著櫻木。』卻見流川只是看著他,未作反應。『喂!你聽到沒有?我要跟你比賽,做一個男人的約定。』
詫異的是,他彷彿見到流川突然笑了,只聽他說道,『你做不到的。』
鈴木光川臉色一沉,不滿地道,『為什麼?因為我……還不是男人?』
流川看他一下,然後問,『你幾歲?』
鈴木光川心下不爽:「又問這問題。」可是仍皺著眉道答,『十三,怎樣?』
『櫻木是你的監護人吧?』語氣帶著揶揄。
鈴木光川不禁臉紅,啐!又被流川看穿了,但還是嘴硬地道,『我才沒有使詐!也…也不可能做不到……只不過是遲幾年吧!只要我不再需要被櫻木監護了,我就自然不再去找他!怎樣?!不行嗎?還是你輸不起?怕了?』
流川聳聳肩,不答。倏地站了地來,也不招呼一聲就走。
鈴木光川錯愕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不一會兒,又見他出現了,而手上拿著一個食物托盤。只見上面放有一份麥香雞經濟餐,鈴木光川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突覺飢腸轆轆。雖然父親是當警察的,薪水、福利皆不錯,但薪水大部份都用來付線民了,所以家境一直以來都中規中矩,囊中不豐,他從小就看著其他小朋友自由出入麥當勞、肯德基等快餐店,心中羡慕得很。如今,父親去世了,他已許久不曾踏入麥當勞來,只是仍常常站在麥當勞店前看看麥當勞當天又送什麼玩具。
突然,流川推了一個麥香雞給他,說,『不小心買多了。』也不理會他拒絕與否,自顧吃起自己的那一個。
鈴木光川本想耍骨氣不要,但是,看著流川吃得香,口中唾沫忽然分泌得厲害,感覺更餓了,便想:不吃白不吃,又不是我求你買的。於是,拿起流川推給他的麥香雞,打開,加滿了番茄醬後,不客氣地張口吃了,也不說謝謝。雖然,每吃一口就覺得自己幸福得想掉淚,可是他還是討厭流川。
『你要跟我比賽什麼?』就在流川快吃完他的麥香雞時,突然這麼問道。
正吃得投入的鈴木光川沒想到他會突然殺出這麼一句話,呆了一下,便說,『比賽賽跑。』
『賽跑?』
『是。比賽長跑。從旭高街的神社跑到我家公寓下,再跑回神社,輸的人不準再找櫻木。』鈴木光川終於一口氣說完他之前排練過的話,不禁鬆了一口氣。他人小力弱,跟流川比其他運動項目,肯定比不過他,而長跑是自己的唯一長項,想想還是有點希望的。
『幾時比賽?』
『這個星期六下午三點。』
『好。』流川將最後一口麥香雞丟進口中,就將背包搭在肩上走了。
鈴木光川看著他留下的一包大薯條和一杯可樂,都不曾動過,一楞後才醒悟,原來這份麥香雞經濟餐是流川為他買的,於是,更加討厭流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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