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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來不知道,那個似乎對什麼都沒有感覺的生物,竟猶如一隻受驚的兔子……不!彷彿一隻感覺到危險的豹子般,一瞬間,就在他的眼皮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在害怕嗎?

 他望著他匆匆拉開的門,猶自敞開。

 黑漆漆的夜色,從門外透進門內,釀造幾許涼意,幾許寂寞。

 空蕩蕩的體育場,更顯淒冷。 

 手上,兀自留著他的溫暖;唇間,還戀著他的鼻息……

 倏地,他握緊拳頭,罵道:笨狐狸!為什麼要逃!

 明明是他在邀請,此刻,卻讓自己感覺似乎犯了錯。

 他是喜歡自己的。

 他知道。

 這是他經過五十次告白失敗後得來的經驗。

 他的眼神,透露了太多訊息了。

 好奇、挑釁、關心、炙熱、情慾……

 一點一點,讓他沉溺、淪陷。

 已忘了他曾是自己的“情敵”。

 也忘了他是自己亟欲超越的目標。

 他的眼神……

 他的嘴唇……

 他想一一佔為己有。

 因為,他已佔據他的心。

 他深信。

 也很自信。

 ……但是,他逃了。

 就在他倆的唇距離不到半寸的時刻。

 他的迷惘,他的期待,他一一收在眼底,然而,過於自信的他,忘卻了他的害怕。

 ……

 你害怕了嗎?

 因為……

 我是男人?而恰巧,你也是男的?

 ……

 切!

 本天才才不管男不男的問題!

 狐狸!準備認輸吧你!

 櫻木俯身拾起流川丟在地上的毛巾,自信地笑了!

 

 *  *  *  *  *  *  *  *  *


 踏著去他家的路上,瞥見一地狼藉。

 是誰這麼壞心,竟將獻予雨神的供品糟蹋了?

 供品上,一道殘留的輪胎印讓他找到兇手。

 嶄新的印痕印載著凌亂的心情。

 你,果然害怕了。

 懷著勝券在握的好心情,櫻木小心奕奕地將那片狼藉重新整理。

 默禱。

 願分擔他所犯下的罪。

 

 *  *  *  *  *  *  *  *  *

 
 然而,從那個晚上開始,他與他,不遇、不見。

 無論在何處。

 他還在逃避。

 他了解。

 於是,等待,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每個早上,每個下午,他皆在學校附近的某個露天籃球場等他。

 等他,自投羅網。

 這是他為他編制的。

 不容他再逃離。

 可是,還是不見。

 寂寞地拍球、投籃,期待的身影,期待的聲音,依然沒出現。

 臭狐狸!

 真的那麼害怕嗎?

 那為什麼還要引誘我!

 每個晚上。

 每個夢裡。

 重疊的身軀,緊貼的雙唇,糾纏的頭髮,凌亂的氣息……分不清你我。

 夢裡纏綿。真實,卻遺留在床單上。

 ……崩!

 狠勁地灌籃,渲洩他心中的不滿。

 快兩個星期了。他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明天。

 再給他一天時間。

 若再不來,他就……

 狠狠地將他逮住。

 不準他再逃。


 *  *  *  *  *  *  *  *  *


 第二天,大雨滂沱。

 賴在床上,猶對夢中再次纏綿留戀不已。

 死狐狸……

 又來誘惑我了…… 

 翻轉身體,改躺為俯,以為身體某處的強烈反應會稍減,卻越來越熱。

 斜眼望向窗外。

 雨,下得很無情。

 他會在這傾盆大雨的早晨出現嗎?

 胡思亂想。

 終於,在情欲蠢動下,他爬了起來。

 最後一次。

 若再不自願投網,那就等著他上門逮捕吧!

 他與他之間,總得有個主動。

 

 *  *  *  *  *  *  *  *  *


 奇蹟。

 腳才踏出家門,雨就驟然停了。

 陽光燦爛。

 彷彿剛剛的無情雨絲只是假象。

 輕快的腳步,猶如飛般衝到目的地。

 只因心情突然愉快到極點,只因感覺一切很美好,似乎有好事降臨。

 倏地,停了下來。

 只見籃球上早已有一人佔據。

 是他期盼不已的人。

 然而,令人不惑的是,方圓百里,晴空白雲,陽光普照,唯獨籃球場上密雨綿綿。

 彷彿與那人有仇似的。

 奇怪。

 但卻毫不猶豫地踏進陰雨飄零的籃球場內。

 只願與他有難同當。

 被驚覺的他,呆站在圍欄邊凝望著自己,手中兀自緊抓著剛拾起的籃球。

 一步一步地接近,無情雨,也一滴一滴地減少。

 直至兩雙眸子平視。

 看著他濕透的頭髮,水珠密佈臉上,不曉得是雨是汗。

 可是,嘴角唇線依然堅毅倔強,似乎那場怪雨只是水絲兩柱,澆熄不了他對籃球之熱情。

 心裡不禁微笑。

 這就是讓他沉淪予他的主因。

 放下背包,取出一條毛巾,向他走近。

 沒有躲避。

 於是,順利地搭上他的頸。

 他的眼睛,怎麼總是那麼晶瑩剔透。

 難忍心中澎湃情緒,伸手撥開他的髮絲,一手拿起垂在頸側的毛巾一頭擦拭他的臉。

 然而,他別轉了臉。

 最終還是逃了……

 他嘆了一口氣。

 雖然,曾斬釘截鐵地說過,不再讓他逃,可是,他的迷惑、害怕,還是使他不忍強硬揭開他倆的心中秘密。

 “狐狸,回去吧,不要再練了!”

 不答。

 再看他一眼,說,“我走了!”

 轉身即離去。

 不能再逗留了,不然他管不住自己的雙手,以及唇。

 彷彿昂頭踏步,趾高氣揚地離去,其實是掩飾自己的失敗與無奈。

 突然,頭被一硬物砸中。

 很痛!

 死狐狸!

 急轉過身體,正想衝口而出的三個字,卻在瞥見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時倏地住口。

 他在笑嗎?

 很迷惑。

 “白痴,一對一。”

 牽動的嘴角,清楚地吐出這句話。

 他真的笑了。

 再次向他踏進。

 兩雙眸子再次對視。

 時間靜止。

 心跳加劇。

 突然閉上的眼睛在作出邀請的同時,他已印上他的唇。

 彷彿經過了多次排練,契合得天衣無縫。

 當身上的乾爽衣服也濕透的時候,才不捨地放開彼此。

 低頭看看胸前那片濕淋淋,笑了。

 “白痴!笑什麼!”

 “笑你倒霉。怎麼被雨淋得像落水狐狸,沒一處乾的。”

 “我得罪了雨神。”

 “哦?雨神?”

 “別說了。一對一吧。”

 “哼!你想被我打敗也不必這麼急!”

 “打敗我?你下輩子再說吧!”

 “死狐狸!等著受死吧你!”

 “哼!”

 兩條身影,競相追逐一粒籃球,愉快地在籃球場上奔馳。

 在雨後,陽光燦爛的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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