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光掠影

「喂！你是死人嗎？」

「臭狐狸，真會裝蒜……」

「是你自己白痴……」

「是……我是白痴……竟讀不出你的肢體語言……」

…………

……

「白痴！我們要改變計劃！」

櫻木正瞪著笑得張狂的Jamaes Anderson，倏地接收到流川傳來的腦訊息。偷眼瞄了他一眼，竟發現他的肩膀微微動了一下。

櫻木心知不妙……

說時遲，那時快，流川已向Jamaes Anderson發動攻勢，決定先將他擒住。

“不！狐狸！住手！”聲落人起，櫻木在流川即將撲上Jamaes Anderson時，將流川從後抱住，成功阻止了他。

“放手！死白痴！壞事了！”流川邊掙扎邊厲聲對櫻木吼道，然而眼睛仍緊緊地注視著Jamaes Anderson的一舉一動。

“笨狐狸！你若撲上去你才壞事！你以為那隻老狐狸為什麼膽敢單獨與我們在一起？你以為他不知道我們想對他怎麼樣？你知道他憑什麼有恃無恐嗎？笨……”

雖然耳中聽到櫻木火上加油、讓他更氣憤的罵語，但發覺他狠抱住自己的手竟有一點發抖，流川不自覺平熄了怒火，「他身上有重型武器嗎？一觸即發？」

啪啪啪～

Jamaes Anderson突然拍起手來。

“未來人果然不同凡響！真是聰明機警過人，呵呵！好！好！太好了！”只見Jamaes Anderson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看來很開心。

“你笑什麼？他只不過是運氣好而已，並不如你所說般聰明機警～”流川冷冷地說道。

“臭狐狸……你別太過份……”櫻木抗議道。

“本來就是白痴！”流川掙脫了櫻木的懷抱。

“你！”

“哼！”

此時此刻，兩人竟旁若無人的鬥起嘴來，惹得Jamaes Anderson笑得臉都皺起來了。

“呵呵～你們好有趣……”

突然驚覺還有另一人存在似的，兩人立即住口，動作一致地望著笑得過份開心的Jamaes Anderson。

“喂！你到底在笑什麼？我們兩個可不是來給你耍樂子的！老狐狸～”櫻木有點不悅地大聲說道。

“我笑，是因為我很開心……流川先生，你真的該感謝他，若不是他，你現在已橫躺在地了……不瞞你說，我的衣服暗藏極強的電流，誰要敢對我不利……呣，就如你剛才般想擒住我，他就必須嚐嚐被電殛的滋味……櫻木，你是從哪一個世紀回來的？”Jamaes Anderson突然對櫻木發問。

櫻木看了他一眼，答道，“2503年。”

“2503年……2503…很好，呵呵～”Jamaes Anderson又笑了一陣子，然後說道，“你真的很優秀，我感到很高興、很欣慰……”眼中竟隱隱泛著淚光。

聽Jamaes Anderson一直重復說著“我很高興”、“我很欣慰”的話，櫻木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緩緩地說道，“你錯了。”

Jamaes Anderson顯得有點驚愕，“我錯了？什麼？”

櫻木點點頭，“是！你錯了！完全錯誤！”

“我哪裡出錯了？是指說你很優秀，還是說我很欣慰……”

“都是！我是優秀（瞄了流川一眼），但讓我優秀的不是人類；你說你欣慰，但你若知道未來世界是怎麼樣的光景，你一定覺得難過。”

“到底未來會發生什麼事？你難道不是人？你快告訴我……”Jamaes Anderson急忙趨向櫻木，聲音有一點激動。

“我是人，但我是由隡爾克星人培育的人類……”

“未來人類都是由隡爾克星人培育的嗎？”Jamaes Anderson有一點焦急地問道。

“不是，只有我是由隡爾克星人培育的人類……其他人類都是……複製人！”

“複製人？嚇～為什麼……”此刻，Jamaes Anderson的眼神有一點茫然，似乎心中有數。

櫻木嘆了一口氣，“不是因為戰爭，也不是因為饑荒，而是……”

“因為女人絕種了。主因是TG3845。”流川接下去說道。

“TG3845？不可能！我不相信！TG3845只是一種卵巢癌病毒，殺傷力哪有那麼大？”

“不是卵巢癌病毒，是避孕疫苗。”櫻木搖頭說道。

“這更加不可能！避孕疫苗是這個年代最偉大的發明，是最有效抑制人口快速增長的發明，我檢驗過，根本不會危害女體……不可能！我不相信！”

“所以我說，你錯了……”櫻木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錯了？我怎麼會錯？我就是不想再用病毒殺害無辜，才努力主催TG3845避孕疫苗的產生。我已估算過，以避孕疫苗抑制人口，未來人口的增長率就會比糧食生產率低；地球少了部份人口，資源耗費就會減少，那麼地球就有機會自行修復，而不像現在這樣千瘡百孔……人類也就能生生不息……女人絕種……怎麼會？告訴我，這不是真的！”Jamaes Anderson倏地捉住櫻木的肩膀猛搖。

流川連忙伸手將Jamaes Anderson拉開，“是真的。不然這白痴不會從未來回來擾亂時空。你必須接受事實。”

“擾亂時空……對！你回來就是為毀滅TG3845避孕疫苗的嗎？”Jamaes Anderson看著櫻木問道。

“不只如此……我的目的是毀滅‘瘟神’……也就是SAVE.2U……”

“SAVE.2U……為…什…麼……？”Jamaes Anderson顫聲說道。

“因為有人即將利用SAVE.2U消滅異己，野心地想控制全世界。”流川面木表情地說道。

“更加不可能！SAVE.2U的成員都是甘為人類未來犧牲的勇者。我們都是遵從SAVE.2U的宗旨辦事，絕不會有人存異心！”

“但人心難測，人類是難以相信的……這個道理你最清楚，不然……你不會在衣服中暗藏致人於死地的高壓電流。”流川直指Jamaes Anderson的矛盾。

Jamaes Anderson頓時啞口無言，一雙本來神彩飛揚的眼睛也顯得黯淡無光。只見他埋首在自己的掌中。半晌，他抬起來，“你……可以告訴我……未來……未來世界是怎麼樣的嗎？”

櫻木點點頭，“未來，地球已成了癈墟。因為女人絕種了，人類為了生命的延續以及保留人類的基因密碼，便自我複製。然而，複製人是極耗資源的遺傳工作，所以，一代接一代，地球資源便枯竭了。後來，隡爾克星人不忍心人類這種高級生物就此走向滅亡，便自願為地球供應資源與糧食……但是，地球真的不能自供自給了，百多年來都依靠著隡爾克星人，漸漸地，他們越來越吃不消了……追根究底，地球之所以會變得如枯竭，都是‘瘟神’惹的禍。於是，他們便進行了一個‘尋找瘟神’計劃，培育我，然後派我回來阻止TG3845避孕疫苗產生的同時，也毀掉‘瘟神’，以確保病毒不再肆虐，危害人類，危害未來。”語畢，櫻木嘆了一口氣。

會議室內頓時一片死寂，三個人似乎連呼吸也停頓了。

突然，Jamaes Anderson流下了眼淚……

櫻木與流川靜靜地看著他。

“我錯了嗎？我們真的做錯了嗎？”Jamaes Anderson聲音有一點哽咽地說道。

“你知道我們在未來是以什麼為糧食的嗎？”櫻木突然問Jamaes Anderson。

Jamaes Anderson搖搖頭。流川則一臉狐疑地看著櫻木，「白痴～是什麼？」

“營養丸。吃一粒足夠飽一天的營養丸。”櫻木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回來後才發現，食物原來是這麼美味的，地球原來是那麼美麗的，充滿生機……有人類，有動物……還有植物，都是活的……你們大概不知道吧，我們那個年代，除了人類，所見到的動物、植物都是標本。而對女人的認知，更只是一個歷史名詞而已……”櫻木苦笑了一下，再說道，“我現在，寧可嚼樹葉、樹皮，也不願再吃那些營養丸了……”

流川默默地看著櫻木，伸手握緊他的右手，「白痴～你怎麼從不告訴我……」

“……真的做錯了……都是我的錯……”Jamaes Anderson自言自語地說道。

只見他老淚縱橫，臉上有無盡的悲痛。

流川本來很恨“瘟神”，很恨Jamaes Anderson，但見他此刻如此傷心，恨意也消了大半。心裡還隱隱覺得，Jamaes Anderson其實不是壞人。他只不過過份自信，過份自以為是而已。雖然不苟同他的做法，但他相信，他是真的為人類的未來打算……只是做法太不近人性了，也不仁道，以毀滅人類換取人類的未來……也許，錯的不是他，是“瘟神”，是當初創立SAVE.2U，立下毀滅“過剩人口”宗旨的人，他，才是真正的“瘟神”！

“有什麼辦法可以攙回這個錯誤？”突然，Jamaes Anderson問道。

“有。毀掉SAVE.2U資料庫就可以了。”櫻木答道。

“毀掉資料庫？……這麼簡單……”

“不是你毀，而是我。必須由我來毀掉。”櫻木表情嚴肅地說道。

Jamaes Anderson張口欲言，欲言又止，似乎很困惑。

櫻木有點費勁地讀取Jamaes Anderson的腦電波，知道他正在痛苦掙扎中。櫻木心裡也跟著緊張起來了，「快點決定啦……我…就快完成任務了……」眼睛不禁向流川瞟去。

室內只聽見Jamaes Anderson突然變得粗重的呼吸聲。

“是誰想毀東西？你們似乎達成協議了唷～怎麼不預算我們一份呢？”會議室的門倏地被打開，陰森的聲音即刻響起。

會議室中的寧靜被打斷，櫻木與流川循聲望去……




（此文於2004年5月20日在鮮網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