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光掠影

櫻木撫著被打腫的臉，憤憤不平地暗罵道，“臭狐狸，下手總是那麼狠！下一次我一定不讓你！哼……唷…痛～”

心不在焉地掏出鑰匙欲打開家門時，才發現門邊蹲著一個黑影，骨碌碌的漆黑眼珠一眨也不眨地望著自己。

櫻木退開一步，“小鬼，你是誰？你蹲在我家門前干嘛？快回家去！不然被你媽媽找到，非狠狠揍扁你不可。走吧！走吧！”說著並用手作驅趕的動作。

那小孩見櫻木趕他走，別過臉去，幽幽地說道，“我是丫頭，我沒有家，沒有媽媽……”

櫻木一聽小孩說“沒有家，沒有媽媽”，同情感油然而生。

“那你的爸爸呢？”櫻木也蹲了下來，看著那小孩。

“丫頭沒有爸爸……”清脆的童音鏗鏘有聲地透露了他的孤獨無依。

“原來…你也沒有爸爸……”櫻木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從哪兒來？”

“丫頭不知道！”原本望著別處的眼睛，此時重新將視線集中在櫻木臉上。

“你吃飯了沒有？”

丫頭搖了搖頭。

“那哥哥給你煮吃的，等一會帶你到警察局去，好不好？”櫻木摸著小孩的頭，柔聲道。

丫頭點了點頭。

“我們進屋裡去吧！來，哥哥拉你起來！”櫻木站了起來，順手拉起了小孩。就著門前一盞昏暗的黃燈，他依稀看出這小孩約莫有七、八歲。

將丫頭安頓在客廳，吩咐她別亂動客廳的東西後，他才走去廚房給餓了的自己與小孩煮晚餐。

◆◆◆◆◆

過了一陣子，屋子滿溢著食物的香味，鼓動著人體內的味蕾，引發了吃的欲望。

當櫻木捧著香噴噴的食物走到客廳時，他呆著了。

只見客廳裡的小丫頭不見了，而端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卻是一位約莫十六歲的少女。此時，一雙黑眸也正骨碌碌地打量著他。

“你是……誰？丫…頭呢？”櫻木顫聲問道。他心中莫名不安……

“我就是丫頭！”那少女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

“匡啷”一聲，櫻木捧在手上的食物全翻倒在地上。他感到背脊發涼，因為他看清楚了……那少女，就是剛剛那個被他帶進屋子裡的小丫頭。

“你…你…你……會速成…長大法？”櫻木指著她問道。

少女微微一笑，“是，我還會很多本事呢，你想看嗎？”說著，又向前走了一步。

“哇～你別靠近我……”櫻木哇哇大叫，他覺得恐怖極了……一個剛剛只有七、八歲的小孩，一轉眼之間就變成了少女……她一定不是人！

“你不想我靠近，你自己不會走開嗎？”少女取笑道，又再走近一步。

“你走開！我若可以動的話……早就…”話還沒說完，櫻木就聽到一聲冷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你們在干什麼？”

“嚇～狐狸！你……快走，這個不是人呀……”櫻木催促剛回到家門的同居愛人──流川離開，以免受害了。

“傻瓜～你在怕什麼？我會比流川對你好……”那少女伸手拉著櫻木的手。

流川橫眉一豎，大踏步走近他們，一伸手將櫻木拉到身邊，對那少女說道，“白痴是我的！”

那少女昂頭一笑，“你的嗎？可是，不知道是誰許願，把白痴讓給鬼的呢？”

流川的臉一下子變白了……

◆◆◆◆◆

兩個同居的大男人，平常都是各自打點自己的所需品。

然而，對於家裡的日常用品則共同分擔。

本來大家都達成協意，輪流負責添購，可是，男人嘛，哪會對家裡那些瑣碎的東西那麼上心的，每每都是在需要用到時才發現，用完了……

於是爭執總是在那時爆發得特別猛烈。

這一天，兩個人也例行公事的大打了一場。

後來，彼此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一起出門購物。

一路無言。

可是在經過一個籃球場時，看著一群少年在打籃球，櫻木卻忍不住對流川說話了，“狐狸！你看！那些小鬼的技術好爛唷！哇哈哈，笑死了，那個位置那種姿勢怎麼可能搶到籃板……”

“就像某個白痴！”流川向櫻木瞄了一眼，看他一臉沾沾自喜，自以為是的神色，沒好氣地說。

“你在說誰！”櫻木大聲地說道。心裡不爽到了極點，怎麼說也是自己先拉下臉跟他說話，怎麼狐狸就不知好歹？

“說你！”

“你再說一遍！”握緊了拳頭。

流川的性子很執拗，根本不能忍受別人的威脅，而櫻木的握拳動作以及他的鐵青臉色在他看來就是一種威脅，所以他堅決地吐出兩個字，“白痴！”

碰！

櫻木一拳揮出，但被打的是自己。

自己只想空揮拳嚇嚇那隻別扭的狐狸，萬萬沒想到流川竟然出拳了。

氣呀！

隨著血從嘴角的流出，櫻木的怒氣也就如火山般爆發了！

櫻木對著流川大吼，“臭狐狸，你這個混蛋！我受夠你了，就知道任性，你就不能讓我一次嗎？在一起那麼久，你就不能讓一次！告訴你，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你再這樣任性下去，我不保證自己會繼續容忍！你要覺悟！死狐狸！”

本來那拳擊出後，正中目標，流川除了有一些愕然以外，還有一絲不自覺的愧疚。可是，櫻木對他的吼叫，讓他的愧疚感頓時蕩然無存。

笑話！我流川楓稀罕你的忍耐嗎？竟敢威脅我……

橫眉一豎，立刻反擊，“誰稀罕了？你不想忍受就滾！”

“你……你！你不要後悔！我現在就去跟別人交往！”櫻木咬牙切齒地說。

威脅！

哼！

流川眉頭越皺越緊，他從來就討厭被威脅，櫻木明明知道他的死穴，卻偏偏屢試不爽，於是冷冷地說，“請便！想找誰都可以！即使你找個鬼交往，我也不稀奇，因為你就是白痴！”說完轉身就走。

“你……死狐狸！你別後悔！”櫻木在他背後大吼。

“哼！你就去找吧！男人女人都可以，鬼也可以，我拱手相讓！”流川聽到櫻木大吼大叫，更加堅決地說。然後更義無返顧地大踏步向前走去。

他也不知道在外遊蕩了多久，氣消了，腦袋也開始思考了。

“……白痴…”過了良久，才緩緩吐出兩個字，不曉得是罵櫻木還是在嘆自己。

其實，他一直都了解自己的任性。跟櫻木在一起好多年了，自己的壞脾氣，也只有他可以受得了。雖然常吵嘴打架，但這就是他們的溝通方式，若不是這樣的相處方式，他不曉得他跟白痴還有什麼相處方式可言。他與他的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了解的。是競爭者，也是情人；是床伴，也是打架的對象……

總之，他們之間是互相依賴地生活，雖然不能說沒有對方就活不下去，但卻是生活上不能缺少的，因為，失去了對方，自己的世界將少了一些色彩。

從他們的生活點滴想到櫻木剛剛受傷的眼神，流川的歉意油然而生。

「……呣……回去就……道歉吧……」流川思考了很久，做了一個他從來不會做的決定。

◆◆◆◆◆

“你…是鬼？”流川與櫻木不約而同地發問。隨即，兩人對望一眼，相握的手此時握得更緊。

“是，我是鬼！我是魔鬼！”少女嫣然一笑，突然，向他們展示一對黑色的鷹翼。

“你到底想怎樣？我們並沒有得罪你，為何你要來干擾我們的生活？”櫻木踏前一步，將流川稍微擋在身後。

“傻瓜，如流川所願，我是為了與你交往而來，你跟我走吧！”少女向櫻木招招手，櫻木的腳不由主地向前踏了一步。

流川一驚，使勁將櫻木拉回來，緊緊地抱著，並厲聲對少女說道，“我幾時許願了？那只是氣話，你別來管人家的閑事。白痴不會跟你走的！”

“是！我不會跟你走的！你快點離開我們家吧！！”櫻木握緊流川環抱著他的手。

“你們人類從來說話不像話，對著神許願也會反悔，更何況魔鬼？但，魔鬼不是好欺負的，你們既對著我的聖物許願，而我也應願了……想反悔，就得付出代價！”少女說完，慢慢揚起了右臂……

“聖物？什麼聖物！？”

少女笑了笑，從頸上取下一物，“這個。”

一看，竟是倒豎的十字架，上長下短。

兩人對望一眼，立刻想起那圍著籃球場的籬笆，就是由這樣上長下短的木條組成的……

“明白了吧？所以，櫻木我要帶走了！”手，再度揚起。

“慢著！你說你是應狐狸所願，跟我交往對不對？”櫻木突然問道。

“是！”

“可是，我沒答應跟你交往，我不是他的擁有品，所以你跟狐狸的‘交易’是不成立的！”櫻木興奮地說著。流川將櫻木抱得更緊。

少女側頭想了想，“呣～有道理……但魔鬼不會如此善罷干休，不然很沒面子。這樣吧，我出一個難題讓你們猜，若猜到，我就離開；若猜不到，我還是要帶走櫻木的。你們不願意猜，我就直接帶走櫻木！”強硬的語氣透露了她說到做到的決心。

“狐狸，我還以為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任性了……看來，我錯了，你比這橫蠻的魔鬼好多了……”櫻木呼了一口氣，對身後的流川說道。

“白痴……對…不起…”流川在櫻木的耳邊輕聲道歉。他有點討厭自己，若不是自己任性，若自己願意退讓一步，就不會有現在的事。

“你問吧！”反正不答得被帶走，答不對也得被帶走，櫻木決定挑戰自己的命運以及他與流川的未來。

少女笑了笑說，“請在五秒內說出我的生日日期。我的貼士是：我出生的月份與日相加再除於三等於八。”

櫻木抓了抓頭，糟了，五秒怎麼夠？

“八月十六日。”有一個人比他更快找到答案。

“呀！真厲害的心算，竟一下子就算出來了。”少女讚道。

流川搖了搖頭，“不是心算。而是你在今天出現。”

“為什麼？”櫻木與那少女竟同時問道。

“因為，聽說魔鬼通常會在自己生日當天才會讓人許的願應驗！”流川在櫻木的身後解釋。

“原來如此～呵，我竟栽在自家的傳說下。不過，魔鬼也講究信用的，願賭就要服輸，我走啦～”少女頓了頓，“希望你們好好珍惜彼此。”

一眨眼，少女就不見了。櫻木與流川對望一眼，心裡都有疑問：剛發生的事，是幻？是真？

咕嚕嚕～彼此的肚鳴聲，宣示著他們都不曾吃晚餐。

“狐狸，你去煮！我餓得不能動了。”被魔鬼折騰了一陣子，櫻木累得不想動了。

“不！你去煮！你煮得好吃！”流川在櫻木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主動的狐狸讓櫻木心跳加速，“狐狸～”他緊抓住流川的雙肩欲向他的唇吻去……

流川輕輕推開了他，望了他一眼，拉著他的手走向房間。

這一夜……月亮也不願意出來偷窺。




十言甫語：這篇文，是去年為丫頭所寫的賀文，然而卻因為寫得匆忙，為了省卻修改後得到處重新貼文的麻煩，除了貼在花流至上外，不曾外貼。由於一直忙著填寫《瘟神》，修改工作一拖再拖。前陣子，終於整修完畢，但改動的地方不多，反而增了一些情節，把原沒寫上的想法都加進去了，讓此文看起來完整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