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光掠影

流川看著櫻木越趨越近的臉，不禁橫眉一豎，想也不想，提膝頂向櫻木的胯下，接著握緊右手，一拳擊向櫻木的肚子，讓櫻木痛得彎下腰。

“死狐狸……痛死了～你出手真他媽的狠……我的胃都差點被打穿了……”

流川看著蹲在地上，大呼小叫的櫻木，不禁冷笑一聲。

「該死！」

“死狐狸，還說風諒話，這還不是你要求的！怎麼一轉眼就打人！”

「混蛋！誰叫你用這個方法？」流川雙眼緊緊地瞪著櫻木，十指交叉地弄得“喀喇”作響。

“就只有這個方法才可以將DIC5-E6-BEL5H解下來，沒其他法子了！……哼！你以為我很想佔你便宜嗎？”櫻木抑著頭，呶了呶嘴，一副嘻皮笑臉，不見絲毫痛楚之色。

“你給我立刻滾！”流川突然對櫻木吼道。然後越過他，逕自走向房間內的浴窒。

櫻木望著流川的背影，原本嘻笑的臉，此刻竟慢慢收斂了笑意，變得有點嚴肅。

他搔了搔頭，側頭靜靜地想了一會兒……

“噢～又餓了！”

◆◆◆◆◆

流川站在花灑下，一動也不動，任由散落的水柱不斷澆向自己的頭。

突然，他一拳搥向牆壁，接著又是一拳……

他一拳接一拳，彷彿與牆壁有仇似的，卻又像是在折磨自己。

「該死！那個混蛋！」流川在心中反覆地罵著，恨恨地。

過了一陣子，他終於停了下來。

撫著發疼的手，流川無力地坐在澡盆裡。

很累。

此刻，他只覺得累。

這一天，發生太多事情了。

好奇、震驚、憤怒、擔心……

這些平時與他拉不上邊的感覺，今天卻一古腦兒地湧向他，彷彿著瘟似的，左右著他的心情。

可是，他心中卻有一股更強大的失落感。

流川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為什麼會覺得失落？

為什麼？

「呸！臭狐狸，你才寂寞！」

“混蛋！”

……

「……哼！你以為我很想佔你便宜嗎?」

回想起櫻木剛剛那副嘻皮笑臉、佔了便宜還裝吃虧的樣子，流川不禁咬牙切齒地罵道，“該死！混蛋！明明就在佔便宜，還說沒有！”

若此刻櫻木在眼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向他揮拳，絕不心軟！

心軟？……

突然，流川心中一震，他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心軟？我竟對……那白痴心軟……

“不會！怎麼可能？”流川大力地搖頭。

可是心中卻有一個聲音，清晰地告訴他，「你心軟！你心軟！」

“不會！沒有！”流川用一隻手掩著自己的臉，不斷地對自己否認。

「那白痴用了那些紀念鈔呀，那可是你父母留給你的唯一遺物……你怎麼會輕易放過他？你心軟！你心軟！不然你會打到他倒地不起！」

心軟？為什麼？為什麼會對那白痴……

難道……

喜歡……他…

難道……

我愛上他！

流川抬起頭來，茫然失措的眼神，竟變得清明。

他牽了牽嘴角，“想不到我流川楓竟會愛上一個男人！”

有些自嘲，但有更多的釋然。

他終於了解，為什麼這幾天自己會有思念的感覺？

為什麼會失落？

為什麼會無端偷笑？

原來都是為了那個白痴！

“唉～竟愛上一個男人……”

「那又怎樣？」

腦海裡閃過他被櫻木強吻的那天，櫻木對他說的話。

流川微微一笑，“是呀～那又怎樣？”

◆◆◆◆◆

流川從浴室出來後，手上拿著一包ok繃。

然而，他環顧整個客廳，卻不見櫻木。

他心裡一驚，連忙跑向陽台。

「白痴…走了……」流川半身越過欄杆，向下張望，希望自己能及時補抓到那一抹紅影。

「他真的走了……」流川縮回伸展的身體，沮喪地想。剛剛明白自己的心情，櫻木卻離開了，也不知何時才能見到他。

流川無意識地摸向自己的頸後……

“我還沒要回我的東西，怎麼可能就走呢？臭狐狸！”

流川猛然回轉身體，只見櫻木手上拿著一包東西，正咧嘴而笑地看著他。

流川不禁臉紅，彷彿自己是一個偷吃糖、被媽媽捉到的小孩。可是，很快的，他就恢復一貫的冷漠表情。

他慢慢走向客廳，在離櫻木五步之遠處停下來。

「怎麼還不滾？白痴！」

“不是說了嗎？還沒取回DIC5-E6-BEL5H之前，我是不會離開你這裡的！況且，現在有人要抓我，你這裡是最安全的了……”

「我沒說你可以留下！」流川泠漠地“說”道。

“真是小氣的狐狸。我付你房租就是了……而那紀念鈔，我會替你追回來的。”

「哼！只怕你沒本事！」

“我的本事你又知道多少？哇哈哈～”櫻木“聽”流川的語氣，知道自己被允許留下來，不禁開懷大笑。

「白痴！剛去了哪裡？」

“這個！”櫻木高舉了手上的東西，“餓了吧？狐狸！”

流川接過了櫻木遞給他的食物包，轉身走向廚房。突然發覺自己的手上還握著那包ok繃，便順手丟給櫻木。

櫻木伸手接了，“這是什麼？”

「ok繃！把臉上的傷口都遮起來吧，東一塊血污，西一塊烏青…難看死了，還敢到外面去丟人現眼！」

“哼！還不是你弄的！現在就裝好人……看你的臉，也不比我好多少！”

櫻木拿起盒子研究了一下，便動手在臉上貼了起來。

當流川從廚房走出來時，櫻木已貼好了。

“哈～狐狸，我貼的比你少！”用手數了數自己臉上以及流川臉上的ok繃，櫻木很高興地發現自己傷得少，“贏”了。

「白痴！」流川一伸手奪過了櫻木手上的ok繃盒子，再抽了兩片，貼在櫻木臉上，「輸了。」

“哇～你使詐！臭狐狸！”櫻木跳了起來，指著流川抗議。

流川不理他，低著頭吃麵，覺得這碗麵滋味無窮。

突然，櫻木開口說，“時間到！”

流川不解，連忙抬起頭。

“狐狸！借電腦一用，我要開始奇襲了。”

流川點點頭，示意他自己動手。

不一會，櫻木的手指便在鍵盤上敏捷地滑動起來。

此時的櫻木一臉認真，吸引住流川的目光，他呆呆地望著他。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櫻木終於舒了一口氣。他身體放鬆地往椅背靠去，側頭望著流川。

流川與他對望了一眼，便別過頭去。

「白痴！干什麼了？」

“在股票交易中發動奇襲，賺取鉅資，然後分散投資在全世界的醫療研究所以及醫療基金會……從中找出瘟神……”

「股市神秘人原來是你～可是，現在這種時間股票交易不是剛結束嗎？”流川望望時鐘，才下午六時零八分。

“所以才叫奇襲呀～笨狐狸！”櫻木嘻笑道。

流川“哼”了一聲，突然站了起來。

“干嘛？又要打架了是不是，來呀～怕你不成？”櫻木也站了起來，並擺好架勢。

流川白他一眼，「白痴！」然後走進房間。

“喂～臭狐狸，我今晚睡哪兒？”

「你自己想辦法！記得！房租照給，五萬圓！」然後，關上房門。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櫻木環視這一廳一房的公寓，然後有了決定。

◆◆◆◆◆

「爸！媽！」流川喊著在家門口向他招手的父母，一陣喜悅感從心裡湧起。他三步併作兩步，向他們跑去。

突然，一道火舌將他們捲去，流川眼睜睜地看著父母連同身後的家園被火神吞得干干淨淨！

「爸！媽！」流川掙扎向前，卻被人拉著。

“放開我！放開我！爸！媽！”流川狂吼……

一隻手，按向流川的額頭，舒開他緊皺的眉頭。隨即，流川便安靜下來，沉沉睡去。

“唉～寂寞的狐狸……”櫻木輕輕嘆息。

櫻木讀取了流川的記憶，得知他的父母是在一場大火災中喪生的。那時他在東京唸書，待得到消息赶回家鄉時，整個村莊已化為灰燼。流川的父母與其他鄉裡均被燒成焦屍，難以辨認身份，於是採取集體火葬，將焦屍化成灰，再撒入大海。

家園被無情火燒盡，流川連父母的屍體、骨灰也領不回，於是，父母給予他到東京唸書的鈔票成了唯一的遺物。他欲哭無淚，將悲傷深深藏在心底，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那場火災的起因讓流川懷疑。他記得前一晚曾與父母通過電話，他們告訴他，村裡有不少人患上流行性感冒，更有小孩子因流行性感冒而喪命。流川便吩咐父母多吃維他命C多的蔬果以增強免疫力。

可是，才兩天……才過了兩天，就發生了那場火災。流川不禁覺得事有蹊蹺，決定暗地裡展開追查，也因此認識了安西教授，進入霍士研究所。

流川一直沒放棄追查父母以及鄉裡的真正死因。他還大膽假設，他住的村莊被當作新興病毒的實驗場所，後來事機敗露，於是村裡的人被滅口！

今天之前，那還是流川自己的假設。但現在，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瘟神搞的鬼！

看著流川已沉睡的臉，櫻木若有所思地說，“我也是一個寂寞的人……”拉過一張被替流川蓋上，便離開他的房間。

◆◆◆◆◆

流川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張被，一陣驚愕，隨即皺了皺眉，「蓋反了，白痴！」

突然覺得心情愉快，好久沒睡得如此安穩了。雖說，他無時無刻都在“昏”睡，可是，不安寧、作夢的時候多，而這一次，他覺得自己睡得好飽。

他一打開房門，就見到那白痴坐在電視機前。聽到他開門的聲音，便轉頭望向他。

“狐狸～你認識山泉麗奈嗎？”



（此文於2004年5月20日在鮮網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