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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老師,請速到教務處,有緊急電話!流川老師,請速到教務處,有緊急電話……”廣播不斷地響著。

只見一個身著運動衫的人影迅速地跑離籃球場,向教務處奔去。


◆◆◆◆◆ 


該死!為什麼走廊那麼長!

焦急的流川老師──流川楓,正在東京日昇高中二樓的走廊,以100米10秒的速度前進到走廊末端的教務處。能令這位向以泠漠、凡事無動於衷聞名的流川焦急的,只有他的愛人──櫻木花道。

一定是白痴又出事了!

雖然,流川還未接到電話,但憑直覺(其實是憑經驗啦),他知道,櫻木一定又因公受傷了,不然,不會有人打電話到學校教務處找他的。

“流川先生嗎?這裡是東京大眾綜合醫院。櫻木花道先生現正在急救室動手術,請速來辦理……”

急救室?來不及聽完對方說什麼,流川便掛上電話,往校門口奔去。

流川楓,這位東京日昇高中的籃球隊教練,忘了正為學校籃球隊進行的特訓、忘了向學校交代請假(他向來如此)、忘了帶錢包……只記得一件事,他必須盡快到達醫院。

有沒有聽過“欲速則不達”這句話,流川就是如此,因為身無分文,他被迫折回學校拿錢包,這樣一來一回,當他到達醫院時,櫻木已經……

“手術很成功,子彈已被取出,但因麻醉藥未消,病人會暫昏迷不醒,不須太擔心。”負責手術的醫生對候在急救室門外的人說。

流川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正當他暗暗地鬆一口氣時,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別太擔心,櫻木那怪物,死不了的!”

流川抬眼望向他,點了點頭,當作打個招呼,也表示他知道了。這個站在他面前的人,阿部山雄,是櫻木的直屬上司,也是櫻木的老板。

 

 
“對不起,事發突然…我們的保護網絡始終做得不夠完善,真難為了櫻木了…”阿部山雄一臉愧疚。

“嗯。”流川還是點了點頭,多餘的話他從來不說,那個“嗯”再加點頭對他來說已是超出了他的極限。也因為眼前這國字臉孔的人是櫻本最佩服的人,他才會對他另眼相看。

“拜托照看櫻木,若他醒了,請轉告他,客戶很滿意他的表現,也很感激他……嗯,還有,你叫他安心靜養,他手上的工作,就讓其他人去處理好了。”阿部山雄頓了頓,說:“那我先回去了,櫻木就拜托你了。”再次輕輕拍了流川的肩膀,然後轉身離去。

又是這一番說詞,煩不煩?上一次白痴受傷,他也是這麼說的,到底何時才會“保護網絡完善”?都是那白痴,叫他辭職又不肯,說什麼要報答老板知遇之恩等之類的話,迫他緊了,那白痴索性不說話,讓自己像傻瓜一樣“嘮叨”(有嗎?來來去去還不是那一句“辭職”?)……到底做保鏢有什麼好?!

流川滿腔的不滿從最初那轉身離去的背影,轉到病房裡仍昏迷不醒的愛人身上。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櫻木非要當保鏢不可,都不缺錢用了……

唉!那白痴……每次自己說保鏢的時候,他總是很有“耐心”地糾正,“死狐狸,是保安人員啦!什麼保鏢保鏢的,害天才的高級工作都變低級了!”

流川一邊想,一邊推開了白色的門……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病床,輕輕的,深怕吵醒了病床上的人似的。看著雙眼緊閉的人,流川突感一陣害怕,彷彿害怕床上那人不再醒來,他顫抖著手指,探向鼻下,一股暖暖的氣息從手指傳到心窩,流川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突然覺得全身無力,流川拉過一張椅子,立刻癱在椅上。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恢復知覺似的,突然把身子撐在病床上,再次伸指向那人鼻下探去……唉……流川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何時,這白痴才能讓自己不再擔心?

輕輕撫著櫻木的臉,流川思潮洶湧……

他與他,已一起渡過了三年,若由他從美國回來後算起。“白痴,才三年而已,我還不夠呢…”是的,真正一起生活才三年,怎麼夠?他與他,可是相愛了十年了,若由他們高中畢業那年算起。

雖然相愛,彼此卻害怕對方知道自己的感情、害怕對方不接受自己,所以依然“狐狸”“白痴”地相罵、拳腳相互送到對方身上……只為掩飾心底真正的愛戀。

雖然相愛,彼此卻自以為是地認為,對方所愛他人,所以一個逃到國外“養傷”,一個選擇留守對方的“愛人”。

嗯,直到那一天……

流川臉上流露出罕有的溫柔神色,手仍輕輕地撫著櫻木的臉。

那一天,流川從打工的店回到租來的房間後,已將近半夜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洗刷一番,因為要趕去機場接機──接櫻木的飛機。

得知櫻木將在那一夜抵步,他當天早上就開始心神不寧。上課心不在焉,籃球集訓時表現有點失常,而最倒霉的是,那一天,他打工的店不讓他請假!依他的個性,不被批準請假,他早就走人,還須聽老板嘮叨“人手不夠”、“請你的時候說過不能隨便請假”之類的話?可是,偏偏美國這時候因經濟超級繁榮,吸引了無數外國勞工,合法的、非法的,全都湧到美國淘金。競爭大了,工作就不好找了,尤其是像他現在的侍應工作,工作輕鬆、時間有彈性、工錢相宜,是很多外勞眼中的肥肉。若不是老板看在流川也是日本人的份上,早就請他走人,另請任勞任怨的外勞了,還等他每天只來工作數小時,有時因遇上籃球比賽,還得想辦法安排他人頂替工作。老板的寬容,現實的殘酷,讓流川不敢任性,雖然不甘心,又焦急,但他還是乖乖工作。所以,回家遲了,也不曉得是否趕得及?

正當他風風火火地拉開屋子的大門,就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眼前,紅色的頭髮在昏暗的街燈襯托下,依然發出他奪目的光彩,心繫他的心房,是他最期待的顏色。

竟然可以找到我住的地方?真厲害……

流川有一瞬間,呆了,隨即恢復木然的表情……他不得不強迫自己表現木然,心中的狂喜使他想把眼前人擁入懷中,他想了他三年了……

突然,眼前的人焂地趨前望向流川的眼睛,距離近得可感覺到對方的氣息,流川的心頓時漏跳一拍,那個擁抱衝動更盛了……泠靜~…為免嚇壞眼前人,流川不斷暗叫自己泠靜,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對方稍微離遠一點…“干嘛?”流川盡量用冰泠的聲音擠出那兩個字,陪送一對“別來煩”的瞪眼。

果然,對方立刻後退一步,然後拋下一句:“哼!還是那麼討厭!”

不由一陣心痛,我還是被討厭嗎?看出對方欲轉身拿行李的意圖,流川心中急呼,別走!動作更快速地把眼前的人拉進懷裡,緊緊抱著,緊緊地,害怕自己一放手,懷裡的人就會飛走似的……他對他說:“你終於來了。”聲音的激動,洩露了心中的秘密,但不管了,流川只希望懷裡的人不走!

被圈著的櫻木並沒有掙扎,反而伸出雙手回抱流川,“嗯,我來了。”

短短的話語,證明了雙方都不是走單行道。沒有應說的“我愛你”“我喜歡你”等催情慣語,一個擁抱,一句簡單對話,就足以讓兩個別扭的人向對方訴說彼此深藏的感情。雖然,彼此告白遲了三年,但櫻木與流川都覺得值得,因為若沒有那三年的分離與思念,今夜又怎麼能更堅定地相擁,畢竟,愛上同性並不是那麼容易令人接受的事,無論是對他人或對自己而言。三年的時間,足以讓人思想成熟,也更清楚自己心中真正的愛戀,以及更有勇氣面對一切,畢竟已是廿歲的人了……

流川心中不禁感激一人──赤木晴子,白痴暗戀的對象。若非她告知櫻木似乎也愛著自己,他真的沒有辦法在異鄉過著單戀煎熬的日子,雖然這裡有他最愛的籃球世界、有讓他發揮最佳潛能的空間。在美國這三年來,流川與赤木晴子保持聯絡,只為汲取櫻木的消息,從她那裡得知的點點滴滴,溫暖了他的心,也帶給了他期待。赤木晴子知道自己愛櫻木的秘密,不但沒有歧視,反而處處幫助自己,替自己將櫻木留在身邊……她這麼做是善意的,因為她知道這個兩人其實相愛,只是害怕戮破那一層相隔的薄紙,害怕再進一步連原本的感情也破壞了,以致兩人分隔兩地。所以,她守著櫻木,以免他再去“暗戀”他人。

雖然,當初得知赤木晴子是櫻木的暗戀對象,心中不禁對她有敵意,甚至厭惡,連她的名字也不願意記住,哪怕她當了兩年多的籃球部經理。猶記得那一次,高中畢業在即,湘北籃球部舉行交棒儀式後,自己“勸”她接受白痴告白而她拒絕時,真恨不得打她一頓,因為她竟然拒絕自己一直妄想得到的感情……豈知,她竟然說因為自己喜歡櫻木,所以決定拒絕櫻木的告白……若那白痴真的向她告白的話。赤木晴子的善意,贏得了流川的友誼,他記得她的名字、他記得她家的電話號碼(雖然只為了櫻木而勉強記住的……4223 9588),雖然他心裡一直罵她臭女人(因為她總是以電話費貴的理由,匆匆地蓋上電話,讓他的耳膜痛上好一陣子……根本就不溫柔),可是那是表示友好的稱呼,他把她當朋友了。而這一次,櫻木會飛來美國找他,也是因為晴子為他們倆戤破了那一層薄紙……第一次,流川決定打電話跟她道謝……不過,遲一點……

 

◆◆◆◆◆


 
“狐狸,你就住這種地方……”櫻木一踏進流川的房間就怪叫了。這是什麼房間,只是一間地下室而已,沒窗、沒陽光,還有一股霉氣……難怪那狐狸臉色更蒼白了,櫻木一陣心痛。

“這裡租金便宜。”流川害怕櫻木再叫,立刻向他解釋。

“這哪是人住的……只有動物才受得了,你…果然是狐狸……”

流川惱羞成怒,他也不想櫻木看見他的窘態,但沒辦法,他經濟困難,這個地區又是學生租房的黃金地,房租每一個學期都飆升,他又不喜歡與陌生人同房,可以自個兒租上一間房都已算了不起了……但櫻木就是不明白他的苦處,偏偏那壺不破揭那壺,氣起來,流川給了櫻木一拳……

“死狐狸~我大老遠跑來,你這麼招呼我……”櫻木不甘示弱,也回了一拳。

“安靜點,白痴!”再迎頭給他一搥。

“痛~死狐狸……”櫻木邊罵邊抓住流川隨一搥後再補上的一拳。“你發什麼瘋?就只會用拳頭說話……”雖然罵著,但聲量明顯壓低了。

被櫻木抓著手的流川,突然把頭放到櫻木的肩窩上,喘氣。

原本櫻木不想吃虧,要給瘋狐狸一個頭搥,見他這樣子,不禁一怔,隨即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髮,呣,還有點濕……“狐狸…過得很辛苦吧!”

感覺到流川的身體一震,櫻木連忙抱著他,不然,這愛面子的狐狸又要用拳頭招呼自己了,自己可捨不得打他……怪可憐的。

櫻木問語、擁抱,使流川的心煩與惱怒釋然了。他把臉埋在櫻木的肩窩,心中無比輕鬆,有什麼能讓櫻木明白他苦處更令他高興的事了。這一刻,他的心才真正感覺到踏實。

“狐狸,很辛苦吧!”

櫻木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一點也不像記憶中的大嗓子,流川不禁“嗯”了一聲,向櫻木承認了他的苦。

“就知道~”雖然有點馬後炮,櫻木也不禁心慶上飛機前做的決定。“來~狐狸,看天才給你帶來了什麼……”說著,他輕輕放開流川,伸手拿了自己的行李,打開……竟然滿滿一箱食物……全是日本特產。

“真白痴!”雖然罵著,流川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

“死狐狸,一點都不知道感激,天才還不是怕你沒糧食,餓死了!”櫻木回罵一句,“喂!柬西放哪裡?我可要把這行李箱帶回去的!”

回去?怎麼一來就說要回去……

見流川沒有反應,櫻木回身敲了流川的腦袋一下,“喂!有沒有在家?”

難得流川沒有還手,只低低問了一句,“幾時回去?”

“你這死人,態度真的很惡劣!我的屁股都還未沾到你房間的椅子,你就急著問我幾時回去…告訴你,原本我打算來兩個星期,現在決定,住一個月,吃窮你!哼!”櫻本咬牙切齒地說道。

流川眼睛一亮,真的?白痴會留下一個月?

流川伸手推了推櫻木,“去!去洗澡!洗澡間在門口轉右直去。”流川不得不趕櫻木暫離房間,因為,他想笑。

櫻木拿了毛巾,狠狠地瞪了流川一眼,突然,發現流川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莞爾,真愛裝蒜的狐狸……嘴角上揚,罵了句“死狐狸……”然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而流川,則怔怔地看著櫻木背影消失的方向,一陣臉紅,白痴那笑容,很好看……

 

◆◆◆◆◆


一星期下來,櫻木摸熟了流川每天生活流程,早上八點,到大學上課(櫻木也去,當旁聽生,雖然聽不懂台上的人一張一合的嘴吐出的話,他還是逢課必上,只要有流川在);下午三點,到籃球場集訓(櫻木在場邊不時“死狐狸,笨死了”“喂!別給那黑怪把球搶去”地替流川“加油”);下午六時,趕往Ie Japanese Restaurant上班。想到Ie,櫻木不禁得意,他在這家店可說是如魚得水,他為老板泡製了自創的香雞燜飯、又調了獨特的水果酒,得到顧客的贊賞,使老板一再拜托他到店裡幫忙。櫻木當然立刻答應,他本來就打算與流川一起打工的。

兩個人,每天由早上八時出門,一直到晚上十一時才回家,然後爭著用洗澡間……每一次都是用拳頭解決使用秩序。雖然忙,但很開心,尤其是流川,向來給人泠漠的氣息,似乎也溫暖起來。

這一天,拿了薪酬(美國打工是一星期發一次薪的),櫻木拖了流川回家,原本流川打算帶櫻木去看夜景的。當然,此舉讓流川很不爽,本想今晚奢侈一點,但櫻木似乎不解風情,硬把他給拖回家,還拋下一句,“別浪費錢!”

別浪費錢!哼…流川當然知道,自小母親身亡,他那當作家的爸爸在他高二那年也去世後,所留下的遺產本就不多,再經政府抽稅,更只夠負擔自己的學費。雖說,他不定期會收到出版社寄來的分紅,但徾不足道,再加上還有三年的大學生涯(流川因英文不好,在美國修了兩年英文課程,這一年才剛當上大學新鮮人)要過,又怎能夠不省?

他想奢侈,還不是為了櫻木,他不想櫻木每天只隨他上學、練球、打工,他想與他多製造更多共同的回憶。可是,那白痴就是不明白……

櫻木真的不明白嗎?當然不是!拖著氣呼呼的流川,他心裡也感歉意,不是他不願玩樂,而是不忍心,他想為流川多存一點錢,不然他那般賣力討好流川老板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那老板多付自己一點薪酬?

“喂!你說話啦!”櫻木對別過臉的流川說。這小子,一回到房間就泠著臉,對他不理不睬。櫻木推了推他,他拍開了櫻木的手,櫻木很不爽,什麼嘛,為了你,還要這樣對我?櫻木不甘心地再推了推他,他這一次不是拍,而是一拳打在櫻木肚子上。

“你發什麼瘋!”櫻木低吼一聲,作勢要撲上去與流川扭打。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流川泠泠地道。

“誰同情你了……死狐狸。”櫻木雖這麼說著,但語氣流露出他的心虛。

流川不禁有氣,他最討厭櫻木這樣子,同情、憐憫,他不需要這些!

望著一言不發、氣得臉色慘白的流川,櫻木歉意更盛,若剛剛依著他,他們倆或許就可渡過“浪漫”的晚上(浪費?!),而不是現在的大眼瞪小眼。

“狐狸…”櫻木囁嚅地說道。

看他欲言即止的,流川更氣,轉身拿起毛巾,去洗澡。突然肩上搭上一只手,“狐狸,聽我說,我不是同情你……而是…不…忍心看你辛苦,我……心痛……”

流川一震,立刻轉身,望著滿臉通紅,但眼睛一片誠懇的櫻木,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澎湃的情感,一手勾住櫻木的頸,趨唇向他的吻去。

櫻木被流川的“偷襲”嚇了一跳,但他的身體反應喜歡流川這樣的“偷襲”,於是緊緊地抱著流川,很自然地回應了他。

不能呼吸了…兩人的腦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也很有默契地稍微鬆開相接的唇。櫻木與流川互相把頭放在對方的肩窩,喘著氣。心,跳得很快,很喘,打球也沒有此刻來得喘氣。“呼…狐狸…第…第一次…”櫻木試探地問,……“嗯…”,聽到這聲回答,櫻木心花怒花,“本天才…也是第一…次…”,聲音幾乎細不可聞,但流川聽到了,圈著櫻木的手緊了一緊。

“狐狸……我真的不是同情你。看你辛苦,我不忍心……你還有三年要捱呢!本天才呢,明年這個時候就畢業了,到時就可工作賺錢了,想要玩的話,機會很多……”

“你不打球了?”

“打了三年國家隊了,應該還會再打兩年吧……再說吧!”

“你說過要超越我的,我們的較量還未完!”流川不滿,白痴不等他回國一起打球了嗎?

“我記得!”櫻木不再說話了,但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
 

一個月很快就過了。櫻木也要回日本了。

流川捨不得櫻木,流川的老板更捨不得他,在最後一天的工作完畢後,老板一直拉著櫻木的手囑咐,一定要再來美國啊!害流川心裡不爽到了極點。回家的路上,流川一直拉著櫻木那被老板拉過的手,彷彿要把自己的溫度牢牢地烙在櫻木手中。

櫻木回到房中,就著手收拾行李。流川默默地看著他。

其實,也沒幾件衣服,櫻木來的時候裝了一箱食物給流川,回的時候只帶了不到兩公斤的行李。櫻木拿著一個信封,走到流川身前蹲下,拉過流川的手,把信封交到他手上,然後合起,“狐狸,裡面是我這裡打工的薪酬,你要好好收著用,記得嗎?”

“我不要!我自己有!”

“喂!這可是我給你的,錢沒多少,別不領情。”

“我說…我不要!”

櫻木知道流川的自尊心強,所以對他的回答並不生氣,只是在想要用什麼辦法讓他收下。“狐狸,你就當作是我寄放在你這裡的,可以嗎?”

“何必?”

櫻木握著流川的手,說:“你給我聽著,不管是寄放也好,給你也好,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這筆錢留給你用!我不是同情你,只是想你能無金錢之憂,安心打球,早點畢業,早點……回來,我等你。”然後,抬頭吻了吻流川。

流川緊抓著櫻木雙肩,加深了吻。

那一夜,兩人都沒睡,向來嗜睡的流川因為想加長“看見”櫻木的時間,苦撐著雙眼,猶如多年來捱夜替爸爸打稿一樣。還好多年的功力,今夜派上用場,真讓他苦撐了一夜…而櫻木也因流川沒睡,而不敢睡去,反正在飛機上可以睡,就陪陪流川“守夜”吧!


◆◆◆◆◆

 

三年後,櫻木從成田機場接流川回家,回東京的家。

“為什麼不繼續打球?”流川在踏入櫻木的公寓就問道。

“你真大煞風景,我們才重逢,你就盡問我這些無關重要的問題!你應該說,‘嗨!你更帥了’‘哎呀!你又長胖了’,哇哈哈……”

聽著櫻木那獨有的笑聲,流川臉更寒了。每一次問這個問題,櫻木總顧左右而言他,再不然來個大笑,像這樣!以前,在電話中,流川無可奈何,不過,今天不會再讓他逃避了,“白痴!快點回答我!”

“回答什麼?”

還想裝糊塗?流川氣得握拳揍他,可是……被櫻木閃過了,再提腳踹他……咦!又被閃開……

“喂!狐狸!你非得每次都送我這樣的見面禮嗎?”櫻木邊躲著流川的拳頭邊說。

“你站著!”流川氣自己對櫻木無可奈何。

櫻木眼見流川雙手抱在胸前,嘆了口氣,流川都回來了,自己明明想告訴他的,為何話到唇邊總是九不搭八的話?

“狐狸!我要工作嘛,所以才退出國家隊啦!”

“為什麼?保鏢工作比打球有趣?”想當初接到櫻木說當保鏢的電話時,自己就問過這個問題,而白痴的答案……

“什麼保鏢?是保安人員啦!我那可是高級的工作,我保護的可是一些政要人物、大明星、鉅商之類的,力量、敏捷與智慧少一點都不行呀!”

“別扯開話題!”

……“我喜歡我的工作。”櫻木終於認真地說道。

“籃球呢?”

“我還是喜歡……因為你在打!”

“……”

流川繃著的臉放鬆了,櫻木暗暗鬆了一口氣,為免夜長夢多(是呀!才同居不到一小時就吵翻),還是老實相告好了……

“薪酬高嗎?”流川突然問道。

“嗯,很高…”櫻木搔了搔頭,不曉得流川為何這麼問。

“是不是,為了我?”

哎呀!猜到了……櫻木點點頭。

“我其實猜到很久了,只是得不到你親口證實,我不願意去相信……”流川聲音低低的。

“狐狸,你別胡思亂想!”櫻木走近流川,輕摟著他。

流川靠在他身上,說:“為什麼要供我唸書?”自三年前,櫻木回日本後,他每個月都收到出版社寄來的分紅。剛開始,不覺得奇怪,後來兩年,款項每月鉅增,使他不但可以支付更高的房租,也讓他可以不打工……打電話向出版社詢問,一句“商業機密”被打了回來。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櫻木,可是,他總是繞圈子,不得要領。為什麼他要為自己犧牲了籃球?不要他這樣,所以一直逃避這個猜想。但事實終歸是事實,流川不曉得欠了他這個情的自己,以後要如何面對他?他不想以後櫻木懷疑自己對他的好是為了還債。

“狐狸,我曾想過一直與你在球場上奔馳。但人長大了,總得面對現實…與選擇。在美國,我看到你對籃球的執著與堅持,我知道,唯有你那份堅定的心,才能在籃球世界繼續走下去。我不想你因為生活而作出退讓,所以…我才想幫助你。你知道,日本沒有職業籃球,當國家隊的津貼是不足以生活的。若有一天,落選國家隊,我又該怎麼辦?選擇退出,不只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你看,我現在幹得好好的,還學會了許多技能,所以,當初的放棄,對我來說,是更好的選擇。況且,籃球場上有你就夠了,我喜歡看…打籃球的你!”櫻木一口氣說完要說的話,因為他不想驕傲的流川以為自己對他施捨。他要他明白,每個人都應有自己的理想,若有一個人有餘力替另一個人完成心願,何不竭盡所能?

“白痴,你…變了…變成熟了。”

“我是天才嘛!哇哈哈…”

流川皺了皺眉,真後悔稱贊他。

 


就這樣,他們在東京某公寓同居了三年。這三年裡,流川認識了櫻木的上司兼老板,阿部山雄,而且熟悉得很,因為櫻木對他最佩服。櫻木所學的種種技能,全由阿部山雄傳授,阿部山雄對櫻木來說,亦師亦友,況且,他們倆的事也是因為阿部山雄的支持,才得已公開,不必隱瞞……雖然他們從未想過隱瞞。雖然如此,流川對阿部山雄還是有怨言的,因為,櫻木實在太容易受傷了。也不知道該感激阿部山雄對櫻木的提拔還是該恨他常讓櫻木暴露在危險下,櫻木每次參與的保護工作總是艱難萬分,生死就在一瞬間。

阿部山雄曾保證過,公司已提升保安設備,保安人員在保護客戶時,也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可是櫻木還是中彈受傷。

“白痴,別再讓我擔心了,聽到了沒有。”流川對著仍然昏迷的櫻木說。就是為了櫻木常常會受傷,需要人照顧,他才退出國家隊,當起中學籃球隊的教練。他握緊了櫻木沒有受傷的手。


◆◆◆◆◆

 

當陽光的光線從窗外射進病房時,流川醒了。他就這樣趴在櫻木的床邊陪了他一夜。他伸了伸懶腰,突然瞄到床上躺著的那人的眼珠在眼皮下微微滾動,他馬上跳起來,曲起手指往他頭上敲去。

“哎呀…好痛!死狐狸…”昨夜昏迷的人立刻醒來。

流川瞪了櫻木一眼,哼!醒了還敢裝睡!你活該!

“早呀!狐狸……”櫻木向流川微笑。

流川趨向前拍了拍他的臉。兩人的眼神糾纏著,眼中皆流露出對對方的依戀。

櫻木抓著撫在臉上的手,說:“別擔心,死神還不想要我……”還想說一些話,無奈肚子這時,“咕~”“咕~”,咦!怎有兩種聲音的,向流川望去,他左手微按了肚皮,嘿!連肚子餓也這麼有默契。

“我餓了~”兩人同時說出口。

流川低頭吻住櫻木的唇,呣,先用這個喂飽才說!

 

 

(本文於2003年2月25日01:50:24在“N2”首次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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