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光掠影

    林小小最近管不住自己的心，導致情緒如坐過山車般高高低低，若能將這些高低情緒化為實景的話，她相信香港會平空多了幾座高山以及無數深谷。

    她是曾經的五點九，上班九個小時會好好扮演“奴隸”的角色，下班後生活才開始，買菜煮飯，讓家人朋友吃個溫飽住家飯是她的幸福。

    可如今，雖然她叫自己二十四小時，因為她已沒了上班下班時間，但她覺得自己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很幸福，因為她終於可以將興趣化為工作，成為她的事業。

    而促成這一切變化的，就是那個人，那個在TVI橫行霸道、兇字鑲額頭、蠻字刻胸前的金牌監製古曉臣，也是導致她情緒如過山車的禍首。

    為什麼？

    因為有人說，古曉臣喜歡她。

    她驚愕，第一時間不相信，可是心底深處又有那麼一點點期望，希望這是真的。可是，只要她一想到嘉玲BB在化妝間對阿虹說過的話，“他對你好，那是因為你是他鏡頭要拍的演員，只要喊一聲cut，他轉過身就看不見你了。這是他的職業病，也許他自己都不察覺，所以若你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別的，那只是你的錯覺。”

    是，是……一定是錯覺，他是不會對鏡頭以外的女人有特別的心思，我只是他的女主持，一定是這樣！難怪他對之前與那些女明星傳的緋聞都不聞不問，任由緋聞“自由發展”，最後就不了了之了，一定是那些有錯覺的女人都“醒了”。

    好，一二三，阿細，你可以醒了！

    錯覺，錯覺，記住！那只是錯覺。

    儘管如此告誡自己，並以“戰友”的心情與古曉臣相處，可她還是低估了那句“林小小是古曉臣的”的話的存活力和滲透力，不時跳出來擾亂她的情緒，使她的生活就在“醉醉醒醒”、高高低低中過。

    古曉臣似乎對她很好，她在他面前越來越有自信，因為她建議他都願意接受，雖然一開始還是反對。正當她悄悄歡喜他對她的改變之際，與賢哥的一場廚藝比試卻將她暗喜的火苗澆熄──原以為他是因賢哥打破了她自製的草菇醬為他出頭找賢哥理論，卻沒想原來私人矛盾也可以化作一個電視節目，而且還是古曉臣在瞬間就想到的，證明他時時刻刻想的，就是節目，沒有其他。而她，是那個節目的主持人……

    阿細，你可以醒了！

    再後來，得知他曾與雲飛飛有過一段情，她失落過；而當她更進一步知道原來與雲飛飛的那一段情是他“肋骨般的痛”，她釋懷了，因唯有像雲飛飛這樣優秀的女子才能得到他的心，也的確唯有像雲飛飛這樣的圓融交際手腕能為他平息人際麻煩……

    她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枉她還自喜自己可以用美食作交際，幫忙他解決部門間的矛盾。

    阿細，你可以醒了！

    可是可是……古曉臣說他與雲飛飛已成過去，並告訴她，他真正的痛是源自失去弟弟，真正的恨是他自己的自大，對雲飛飛只是移怒。他後來拒絕與雲飛飛出席電影節首映，還讓她看了那段值兩百萬的電影片段，他……

    打住！錯覺，錯覺，那只是錯覺！他當時應該是想找人說說話，而我剛好在那兒，就成了現成的聽眾……對！一定是這樣。阿細，你可以醒了！

    可是可是……為什麼那天招偉來吃飯，並讓我餵吃蝦時，他整晚反應這麼奇怪，似乎有些吃醋……不對！他應該是小孩心態，不喜與別人分享美食吧？所以吃醋什麼的，一定是我的錯覺！

    阿細，你可以醒了！    

    事實證明，古曉臣的不爽快只是因為害怕她的形象受損影響了節目，且看他後來自導自演了一場“翻撻緋聞”戲，她就感到洩氣，虧她那晚看見那兩片心形牛排而止不住心跳加速、虧她看見他捧出那紅燭時感到浪漫、虧她雖疲倦但仍覺跟他一起看片很溫馨、虧她……以為他為她開車門、提菜袋是因為她曾抗議，原來，都是為了節目。

    阿細，你要醒醒！不要再奢想了。

    也不知是因為清醒了，還是因為對他導演的緋聞餘怒，她很平靜地與他渡過了出差的日子，並讓自己的生活回到常軌，因為心中那列過山車，她禁駛了。

    然而，當孻叔對她說，古曉臣與他配合在他下屬面前演了一場“大龍鳳”，終讓畫哥在下屬面前建立了“阿頭”形象和威嚴，她有些錯愕。因為孻叔曾要求她幫忙想個辦法，她的確想過最有效直接的就是去討古曉臣的罵，可她還未付諸行動，古曉臣就主動幫孻叔解決問題了。

    他……

    腦袋突憶起他曾挺身保住孻叔的工作，卻對她隻字不提。

    他……為什麼……

    倏地，心中一陣暖流淌過，直達腳底，讓她舒暢之餘，頓時覺得心中那列禁駛的過山車又蠢蠢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