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光掠影

“伍姐，你看我漂亮嗎？”她歡快地問道。

“你又叫錯了，我不是伍姐，我是藍姑娘。”藍姑娘將她頭上的迴紋針一一取下，替她理了理頭髮，又將兩枚迴紋針扣上。她不知為何要這麼做，但依稀記得有人這麼教她，說不能讓這美麗的女孩戴髮夾，只能幫她扣上迴紋針，可那是誰呀？藍姑娘一直想不起。

正當藍姑娘努思索之際，遠處，有兩人在窺望著這處。

“唷！這女人瘋了比不瘋時更快樂，呣，靈魂也變純淨了，嘖嘖嘖！”惡魔都一搖了搖頭，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明顯言不由衷。

“伍婀，你說我這個裝扮好看嗎？”

伍婀連眼睛也懶得抬，“嗯。”

“可我還是覺得戴頂紳士帽遮住這對角更好，不過，這樣又跟現在的裝扮不太相配了。你說，哪個好呢？”

見惡魔騷包地在鏡子前將那帽子戴戴脫脫，那條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伍婀直覺礙眼，恨不得抓起惡魔的尾巴來個過肩摔，然後再來個流星錘投般將他摔出門。

天使其實是沒有名字的，只有編號，惡魔亦然。

當天使52號被一個惡魔取了名字，伍婀，她剎那間覺得巧合，因為她給自取的名字正是伍婀，可瞬間就冷靜下來了。

“你早就知道我的編號？有什麼目的？”伍婀問。

天使群與惡魔群，向來敵對，時常鬥個你死我活，但情況其實一點都不複雜，若以人類所能理解的來解釋，他們只是分屬兩個不同的機構，對立，不過是為了爭奪所需能源而已。天使群需要善良、無私的靈魂滋養，而惡魔群則以人類的貪慾唯生，腐朽的靈魂是他們最佳養份。

被惡魔纏上是什麼感覺？

伍婀說：煩！

被騷包的惡魔纏上呢？

伍婀答：超級煩！

伍婀一直覺得自己的基因可能出錯了，再不然就是設定程式出了偏差，生為天使，卻沒有一顆百分百善良的心，而且也沒有耐性對人類諄諄告誡以及不離不棄。她對那些自己作死的人類一點都不同情，覺得這些人早死早超生，最多在他們死後將他們的靈魂淨化就好。

她這樣的另類一直隱藏得很好，然而在遇上那個惡魔後卻無所遁形，就在她冷眼旁觀一對作死的強盜因賊贓分配不均對毆至重傷時。

“嘖嘖嘖，你看起來很興奮，好像恨不得他們都死。”

身邊突然有把聲音響起。

伍婀默默地將那怨魂淨化，抹去他死前的記憶，讓他不再怨恨。

“這些腐朽不堪的靈魂，你救得了多少？嘖嘖嘖！”

即使不回頭，伍婀也知道來者就是那個可惡的惡魔，從他口中吐出的話總是那麼討厭。

“有何貴幹？”伍婀沒好氣地問。有他的地方，就有貪慾，以及死亡。

“那個女人還好吧？”

她看他撲出欄杆後往樓下墜落的身體，左手緊緊握著那枚鑽石髮夾。

過了一陣子，又好像過一了一輩子，她顫抖的手指在手機上按了一個鍵，哆嗦的唇在對方接起時不斷說道：“他死了他死了……我害死他了……”

 “你做了什麼？”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她一個激靈，奪口而出：“誰叫他要搶我的鑽石髮夾，還威脅我說若不交出髮夾……若……你不給他一百萬，想分手連門都沒有。我搶不過他，便將髮夾丟下樓，他撲過去想抓住，結果墜樓了……”

 “髮夾現在在哪裡？”

她緊了緊左手，答：“不……不在我這裡。”

她將那盒髮夾一一夾在頭髮上，然後跳著輕快的腳步到伍婀面前，問：“伍姐，我漂亮嗎？”

 “漂亮！讓伍姐幫你弄弄頭髮，會更漂亮。”伍婀拉過她，將她亂夾在髮上迴紋針一一取下，替她整了整頭髮，才又將其中兩枚迴紋針扣回她髮上，“更漂亮了，去玩吧！”

 “伍姐，怎麼不給她買個髮夾？”新看護問道。

伍婀搖搖頭，“那是她男朋友的遺物。兩人鬧分手，男友為了追回她，從八樓跳下，就跌死在她面前，腦漿都濺上她的腳，手卻緊握著那盒迴紋針。然後，她就瘋了。”

 “這麼漂亮，太可惜了。”